■濟南華不注山像一幅精美的畫。 作者提供朱文興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唐代詩豪劉禹錫的這四句詩，彷彿就是專為華不注山作的。這座海拔只有197米的山，孤峰獨秀，仙氣氤氳，人文厚重，清代中葉以前曾是濟南第一名山。秋日的一個早晨，我們一行前來踏訪。
車過濟南城東北的全福立交，向東望去，華不注山就像一朵似綻未開的荷花花苞矗立在青葱的田野上。據史料記載，「華不注」一名取自於我國第一部詩歌總集《詩經》，其中《小雅．常棣》一首中有詩云，「常棣之華，鄂不韡韡」，「華」字在古代與「花」相通；「鄂不」即「萼跗」，古代把「不」字讀為「跗」，「萼跗」就是「花蒂」，形容此山孤峰獨秀，如同荷花的花骨朵附註在水面上。北魏地理學家酈道元在《水經注》中對華不注山作過這樣的描述，「濟水又東北，華不注山。單椒秀澤，不連丘陵以自高；虎牙桀立，孤峰特拔以刺天；青崖翠發，望同點黛。」華不注山又名華山，歷史上，華山與其西北方不遠處的鵲山和濟南城邊的大明湖之間水域相連，稱為鵲山湖，也叫蓮子湖，從大明湖坐船可直通華山。元代著名書畫家和詩人趙孟頫不僅用「雲霧潤蒸華不注，波濤聲震大明湖」的詩句把華不注與趵突泉、大明湖同視為濟南三大名勝，而且在《鵲華秋色圖》中真實地描繪了華山鵲山的獨特之美。乾隆帝對此畫極為喜愛，在題記中寫下了「齊之山川，獨華不注最知名」。這幅傳世名畫現存於台灣故宮博物院。由華山和鵲山構成的「鵲華煙雨」美景，《歷乘》中就有記載；稍後的《歷城縣志》所刊載的《濟南八景圖》，把鵲華煙雨列在第四位，成為濟南歷史上八張響亮的文化名片之一。
文人墨客因而紛紛慕名而來。唐代的李白，北宋的曾鞏，元代的張養浩，明代的李攀龍，清代的董芸，近代的康有為等，都曾登上華不注山，賞景賦詩，留下了一串串珍貴的足跡和一首首膾炙人口的詩篇。唐代詩仙李白於天寶三年東遊齊州，登上華不注山巔後寫下了《昔我遊齊都》，詩中寫道：「茲山何峻秀，綠翠如芙蓉」，「含笑凌倒景，欣然願相從」。元代傑出文學家元好問遊歷華山後也曾稱讚，「遙望此山，如在水中 ，蓋歷下絕勝處也。」曾三次周遊世界的近代重要政治家和著名學者康有為，曾以六十六歲高齡登上華不注峰，發出了「南京鍾山紫金峰，北京翠微山、煤山，揚州七星山，蘇州橫山，然山水之美皆不若華不注也」的感慨，還寫下了《新濟南記》一文，認為華不注之南最適合人居住，是建設新都會的風水寶地，希望在這兒建設的新濟南能「雄冠中國都會」。
踏着歷代名人的足跡拾級而上，不遠處就是一個龐大的古建築群，因坐落在華山之陽，稱為華陽宮。上世紀八十年代末，我應在華山腳下村裡長大的一位同事之邀曾來過這裡。當時，所有的院落都大門緊鎖，其中一個院是山東化工廠的炸藥倉庫，企業負責人陪我們看了看殿宇的外表，院內的古柏、石碑、石雕等。一晃三十年過去了，故地重遊，得以修葺的華陽宮猶如一幅歷史的畫卷，在我眼前逐頁展開。
華陽宮中興於金代，定形製於明清。雖為道家所建，卻是集佛教、道教和儒教於一身的「濟南巨觀」。整個華陽宮由四季殿、泰山行宮、玉皇殿、三官殿、關帝廟、棉花殿及佛教淨土庵等三十四座建築組成，佔地面積九萬多平方米，是濟南最大的道觀。每座殿宇均以軸線佈局，左右對稱，圍以牆垣；建築風格為單簷硬山頂式，前接卷棚，構成勾連搭；殿內外有許多精美的石碑、石雕、磚雕、木雕和壁畫。
穿過台基高大的二宮門直行，便到了華陽宮的主殿四季殿。大殿建在十四級台階之上的露台上，台上設有皇宮才有的玉陛。玉陛中有刻以祥雲圖案的深浮雕御路，露台周圍有石製望柱欄板。大殿面闊五間，進深三間，琉璃瓦屋頂。園內有十多棵樹齡超過八百年的古柏，其中兩棵在殿正門外東西兩側，一棵叫「賜福柏」，一棵叫「落鳳柏」。相傳兩棵古柏攜有仙靈，只要拿紅絲線在樹上纏繞三圈，「賜福柏」就會賜予自己的男孩聰穎博學、體魄健壯，「落鳳柏」就會保佑自己的女孩像鳳凰一樣美麗動人、賢惠能幹。進入殿內，有九尊彩色塑像立於神台之上，殿中央是玉皇大帝。這是道教中地位最高、權力最大的神，相傳能統管田、地、水三界，四維、四方、上下共十方之域，以及天地人間的一切禍福。殿內柱上刻有盤龍浮雕，雕的是一條蒼龍以探海之勢，從明袱月樑即天花板上伸探而下，栩栩如生，是我國龍雕中的珍品。
從四季殿露台下來，到最南端的配殿，東西兩側分別是忠祠和孝祠。東配殿忠祠供奉着中國歷史上第一個捨身救駕、效忠君主的逄丑父的塑像，西配殿孝祠奉祀着儒教創始人孔子的得意門生、被西漢劉向在《孝子圖》中譽為二十四孝子之一的閔子騫。再繞回四季殿後，向東是棉花殿，華陽宮裡各路神仙都有，懷有求雨、賜福、赦罪、消災、發財、求子、乞求棉花等農作物豐收的各種心願，都可前來求拜。棉花殿的南面是三皇殿，供奉的是華夏氏族領袖伏羲、神農和軒轅，被譽為天皇、地皇和人皇。殿北側山牆上有三幅壁畫，西側一幅是「錦上添花」，東側一幅為「丹鳳朝陽」，中間一幅最大，叫作「皇恩浩蕩」。只見一條巨龍騰雲駕霧，口噴水柱，活靈活現。再進元君殿，東西兩側的山牆上各有十二幅壁畫，每幅有五、六平方米，構成一個完整的故事，表現了碧霞元君從出生到修煉成仙的整個過程。碧霞元君又稱泰山娘娘、泰山奶奶和泰山老母，是道教中最重要的女神。這些壁畫，國內罕見，極為珍貴。
出華陽宮的山門，向山上攀登。一路上，草木葳蕤，峰秀石巧。由於輝長岩經過長期地殼運動的崩塌和風化發育，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造成了華不注上獨特的奇石景觀，尤以龍虎龜蛇四石為神奇。除了東麓的龍石、西麓的虎石、南麓的龜石、北峰山根處的蛇石，還有「猿人石」、「五指石」、「仙桃石」、「蛙石」、「八戒望月」等，名山奇石，妙趣橫生，交相輝映。登上山頂，遙望四周，黃河在北側流過，小清河在南麓奔向大海，華山湖濕地與小清河相擁相抱；新興的濟南中央商務區幢幢高樓和濟南高鐵新東站的雛影清晰可見。華不注山有華陽宮，現代泉城人文底蘊更厚重。
啊！濟南華不注山，是一幅精美的畫，一首雋永的詩，一部經典的書，讓人永遠賞不夠，品不盡，讀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