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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 鴻:笑從雙臉生

2017-09-02

■ 翁秀美

兩少女於桑林小徑相逢,西鄰女問東鄰女,為什麼這麼高興,是做了好夢嗎?東鄰女說,才不呢,是剛才鬥草得了彩頭兒。然後,「笑從雙臉生」,如春花般的一朵笑容,自然地浮上臉頰。在這春光最美之時,少女青春的笑靨,美得實是難描難畫,應景應節。

笑從雙臉生......佩服詞人晏殊,他是經過如何細微的觀察而有這傳神的五個字!周汝昌評論道:「再難另找一句更好的寫少女笑吟吟的句子來替換。」

一個正好年華的女子,笑起來溫婉惹人憐愛,若容貌稀有,便是傾國傾城了。回眸一笑百媚生,怎樣的天生麗質,暗淡了六宮粉黛,亦成全了帝王的情癡;當意中之人經過身旁,笑語盈盈,衣香淡淡,動了遊人心思,尋她千百度而不棄。當牆內鞦韆蕩,佳人笑,笑聲引牆外人情起一霎時,奈何高牆阻隔,相思才起便無蹤,令書外人也和他一起悵惘不已。

令人舒服的笑容,猶如春風拂面,那是真情的流露,是傾心的欣賞,是發自內心的快樂與滿足。曾經在一本雜誌的封二,看到演員梅婷的照片。梅婷穿了件綠色旗袍,立荂A甜美的笑,下面有一行字形容梅婷的笑:「如同湖水的漣漪一圈圈蕩漾開來,中間卻慢慢地深下去,深下去。」這句亦是神來之筆,因為這行字,我對梅婷的笑一直難忘:溫婉,柔媚,如美玉,似明月。

笑從雙臉生。當情感上來,笑容讓整個面部表情生動無比。喜歡嬰兒的笑,純純的,晶瑩剔透,粉嫩柔滑;少年人的笑,則是枝頭的一抹新葉,是荷葉下的一朵蓮蓬;老人的笑,化為和熙的風,輕輕軟軟,吹散鬢邊白髮,吹開額頭皺紋,笑容裡,是豐富而滄桑的一生。

依偎茬o和暖的風,依稀想起:曾經,年少的我們坐在田野的風中,想像未來美好的樣子,想荂A笑荂A充滿豪情與希冀;而今,中年的我們坐在高樓的風中,想像老了幸福的樣子,希望伴虓R人,坐虓n椅慢慢搖,想荂A笑荂A希冀中多了期待;然後,便走向老年時光,那時候,真的坐在搖椅裡,回憶年輕時候的任性與輕狂,青春與陽光,勞碌與奔忙,笑容慢慢生起,恬淡,溫暖。

還有什麼比美好的笑容更怡人更暖心呢?無論歲月更迭,每個人的笑容,永遠如花一般靜靜地綻放在時光中,千古不變。

甘肅麥積山第一百二十三窟,有尊美麗的少女泥像,是一位俊秀稚氣的女侍童,頭髮在頭頂一分為二,兩邊各用絲帶繫一髮髻,額頭光潔漂亮,眉眼細細長長,鼻子秀氣,面頰飽滿,嘴角兩邊向上揚起,似微微一笑,這笑意剛起,似還未展開,便被定格,卻仍從面部中感受到來自女孩兒微笑後面的寧靜賢淑與溫柔聰慧。

出土的塑像,似乎都帶有笑容,唐三彩女立俑,面龐豐滿,粉面朱唇,身蚋臟a黃花上衣,黃色長裙,肩披淡黃長巾,左臂略前伸,手心向上,體態婀娜典雅,面容端莊清秀,不經意的,微微而有笑意,叫人愛煞。

最是那微微一笑,親切,優雅,氣度安詳。

佛像,永遠都是微笑的。中國佛像大多被女性化,低眉垂目,弧線優美,略含笑意,即使破損與殘缺,依然傳遞虓O愛與寬容,集世間所有的美於一身。青州佛像,彎眉細眼,櫻桃小口,微笑恬靜含蓄,笑靨於兩腮中若隱若現,似乎佛的身體、衣服以及動作,都始終蕩漾茪@種深層的愉悅感。千年的微笑,於我們,遙遠卻又親近,古代工匠們的偉大與智慧,帶蚇W特的審美情懷,刻刀下,為後世留下一尊尊精美輕盈的人物塑像,還有這永琲熒L笑。一晨一昏一交替,一春一秋一代人。惟時光記得,碌碌紅塵中,芸芸眾生的笑容,每一刻都是那麼鮮活、珍貴。打開古老的《詩經》,美麗賢德的莊姜出嫁了,「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亮麗生動的笑,令人神癡。這一笑,花露芬芳;這一笑,天荒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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