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仲鳴
二零一七年內地電視連續劇《魔都風雲》,由香港的任達華擔綱主演,引起哄動。但,很多平民百姓都不知「魔都」何解,從劇情來看,只知是上海。
上海為何叫「魔都」?
網上解說紛紜,一說是「最魔幻的城市,不是指西化」;又說「魔都這個詞最開始風靡起來,是因為霧霾。遠遠看去,仙霧繚繞,騰雲駕霧,故稱為魔都」;又說「是由於它具有世界其他城市所沒有的『魔性』,而產生這種『魔性』的根源,則在於因租界的設立而形成的『兩個不同性質的空間』共存於上海的局面」。
諸多解說,應以最後一說庶幾近之,即是一個容納了光明與黑暗共存的城市,是人是鬼是魔是妖的城市。但,「魔都」之名究竟是何人所起?
那緣於日本作家村松梢風(1889-1961)一九二四年出版的一部書:《魔都》(徐靜波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18年)。〈譯者前記〉有云:
「梢風最早創造出了『魔都』這一詞語以及『魔都』這一意象,當年也許只是不經意間創造的這一詞語,由於內含了太多難以言說的複雜的元素,或者說是較為準確的概括了混沌疊合、明暗相交的上海的各種因子......」
在書中,梢風確是寫了上海不少黑暗面,如第二節〈明亮的上海 黑暗的上海〉,明亮的上海是公園、咖啡店、交誼舞廳,這些地方顯示了上海的閒適、浪漫和極有詩意的場所,紅男綠女,歡欣鼓舞,「夜色在音樂和舞蹈中越來越深了」。
寫完這「美好」的一面,梢風又「窺探一下上海黑暗的一面」。這些「黑暗」,包括女子當街被擄上車,失蹤了。夫婦坐黃包車,一人一架,一先一後,其後的妻子不知被拉到何處,失蹤了。又如有日本紳士夜經小公園,遭西洋女子誘惑,同上女子寓所被捉黃腳雞......這些在一個現代化的城市來說,不算是什麼大新聞。梢風說:
「上海是一個喧嘩不安的地方,想一想看一看都叫人無比害怕的地方。從另一角度來看,對那些做壞事的傢伙來說則是一個天堂。殺人犯也罷詐騙犯也罷,穿上了晚禮服走到了酒店的餐廳裡,就變成一流的紳士了。」
《魔都》還記錄了上世紀二十年代田漢和創造社郭沫若等人的風采,這可說是文化的上海,不是「魔」。
在《魔都風雲》劇裡,男主角經超是個魔術師,技藝超群、正直不阿;任達華是大天二,上海淪陷後,成為「抗日英雄」,這和周白蘋筆下的人物牛精良頗相像。
總的來說,《魔都》所描述的「魔」,並不很「魔」,加上梢風下筆「溫柔敦厚」,文字柔麗,看罷完全「魔」不起來。或者真如譯者所言,他是不經意間創造了這個詞,還須後來者為它詮釋。
上海曰「魔都」,北京曰「帝都」,廣州曰「妖都」,何解?這些綽號,還須我們細想一個真確的註釋。而香港,是一個什麼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