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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裡行間】明末大清客

2018-10-02
■此書為李漁晚年的傑作,值得細看。 作者提供■此書為李漁晚年的傑作,值得細看。 作者提供

黃仲鳴

明末清初,有才子曰張岱者,其散文素為我稱善喜讀。同時期有一才人曰李漁,其散文、戲劇、小說,亦屬佼佼者。他倆在我心目中,是明末的兩大作家。

李漁在中國歷史上,還是一位「大清客」。何謂「清客」?是指家無痦ㄐB不事農商、專以某種文藝特長為士大夫服務的特殊文人。李漁在這方面出眾,所留作品也為世人愛讀。以現代的術語來說,他是以賣文維生的文人。

他寫了小說如《連城璧》、《十二樓》,更有傳是他寫的《肉蒲團》;傳奇如《風箏誤》、《憐香伴》等,俱膾炙人口。不過,最為我愛讀的還是他的散文結集《閒情偶寄》,與張岱的《陶庵夢憶》同為我的枕邊書。

《閒情偶寄》是李漁晚年的傑作。是部戲劇理論和生活經驗的美學之書。其中最為我讀之再三的是「詞曲部」。是篇李漁論及的雖是戲曲傳奇,但其精警的論述,對文學創作者亦適合。他強調筆之重要:「武人之刀,文人之筆,皆殺人之具也。」刀能殺人,個個都知道;文能殺人,未必人人都知;要學到筆能致人於死,非要有大本領不可。魯迅棄醫從文,只為救愚昧的國人,但決不能「立竿見影」,沒有醫人那麼快速見效。同樣,文能殺人,決沒有一刀那麼爽脆見功。

要練筆,李漁有若干觀點,值得正視和重視。「古人作文一篇,定有一篇之主腦。主腦非他,即作者立言之本意也。」在傳奇中,李漁認為:「一本戲中,有無數人名,究竟俱屬陪賓,原其初心,止為一人而設。即此一人之身,自始至終,離合悲歡,中具無限情由,無窮關目,究竟俱屬衍文,原其初心,又止為一事而設。此一人一事,即作傳奇之主腦也。」

李漁筆下的「主腦」,固然是指主題,也指敘事之法,即是以一人的視角,觀事發展,角色雖眾而不雜亂。在文筆上,力主戒剽竊陳言;去窠臼;文貴潔淨自然;這些都是我們作文必須遵守的法則。而所謂「貴顯淺」者,李漁說:

「曲文之詞采,與詩文之詞采非但不同,且要判然相反。」何也?詩文之詞采,貴典雅而賤粗俗,宜蘊藉而忌分明。詞曲不然,話則本之街談巷議,事則取其直說明言。

這即所謂雅俗之分,李漁作品多從俗,所以「貴顯淺」。他還「重機趣」,所謂「機者,傳奇之精神;趣者,傳奇之風致。少此二物,則如泥人土馬,有生形而無生氣。」有些人,行文僵硬,詰屈聱牙,看之毫無快感可言,不得不掩卷,終而不讀。「機趣」即佻脫,反之曰拘謹,拘謹之文,索然而無味也。

李漁所述劇曲之作法,就是我們行文之法,實可據之而學。但他所云之「戒淫褻」、「忌俗惡」,未知是否得個講字?他的《肉蒲團》,未知是不是淫褻、俗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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