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 鄰
清晨,走在西環蒲飛路彎曲的陡坡上,嗅茠躓薴兮翿x的味道,我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彷彿久別重逢,又有些恍若隔世。
結束了北京四個半月的學習生活,日前回到香港。在這四個多月裡,幾乎天天都想茩輕銦F這才剛剛回到香港,又開始想念北京了。思念,總在遠方。
我來香港工作已近十五年,之前在北京生活了整整十六年。此次重返故地,連續呆了四個半月。這個時段也許剛剛好,不長也不短,正可以獲得足夠的感受,細細品味兩個城市的市井生活。時間太短了,難免想當然;時間再長些,則可能習以為常,思維就遲鈍了。
剛回北京不久,幾位中聯辦的新舊同事,張羅了一場輕鬆隨意的小聚會,街頭餐聚,AA制結賬。在圓明園西側,有一家名為「花家怡園」的餐館,瀕臨一片大大的荷塘,景色甚好。是日相聚,正逢中秋白露時節,晚風習習,閒語裊裊,小酌漫敘,盡興而歸。
這場小聚,成為一個美好的開始,讓我收穫了一個韻味十足的北京。
事情還得從最初說起。當朋友告訴我聚餐地點的時候,我第一反應是:怎麼去?朋友脫口而出:坐地鐵呀。
地鐵?在我印象中,北京的交通並不主要靠地鐵。我離開北京的時候,地鐵線路只有兩條:一線地鐵和環線地鐵。由於供不應求,地鐵月票是嚴格控制的,搞一張月票卡,比裝一部固定電話還難(當年裝固定電話,需輪候半年以上)。坐地鐵也不容易,因線路少,要頗費周折地或坐公交或騎單車輾轉到達地鐵口,從地鐵出來再轉公交,才能到達目的地。
十幾年後的今天,北京地鐵已有了二十多條線路,形成四通八達的地下交通網絡。從我所在的中央黨校去圓明園,四號線直達。去來都乘坐地鐵,其方便程度,竟有一種撿了便宜的感覺。交通狀況,直接影響人們對一個城市的概念。原來稠密的自行車的北京,擁擠的公共汽車的北京,變成了快捷的地下鐵路的北京。
坐在北京的地鐵裡,竟隱約有了乘坐香港地鐵的感覺。而香港地鐵,一直是廣為世人稱道的公共交通設施。這不期而遇的感覺,漸漸模糊了我心中一度存在的北京和香港在市政建設上的巨大落差。
到了花家怡園,才知道大家都是坐地鐵來的。一是因為方便,一是多年未見,難免喝點小酒。酒後開車,在今天的北京是完全不可想像的。
圓明園這家店,是花家怡園的六家分店之一。據店家介紹,這家店的就餐環境是最好的,大約是因了圓明園的緣故。時節也對,金秋月色之下,清風縷縷,荷葉田田。老友相聚,心意相通,每一個記憶的片斷,都串起一段難忘的歲月......
花家怡園創辦於上世紀末,創辦人花雷先生本荈Ф膘囧文化的初衷,潛心研製了融南北菜系所長的「花家菜」,號稱新派京菜。花家菜以北京口味為主,兼顧各地飲食習慣和口味特點。吃起來有傳統京菜的勁道,卻少了些醬味;有南方菜系的淡雅,又增了些爽脆。不溫不火,餘味悠長。
花家菜尤其講究就餐環境佈置,以老北京的名片-四合院為主基調,將中國傳統的「宅」文化巧妙地融入到「吃」文化中來。以致於一番盡興之後,吃的什麼記不清楚了,聊的什麼也記不清楚了,那個韻味卻記得清清楚楚。
餐聚過程中,天空下起了小雨,風也帶了些寒意。大家不忍辜負美好的景致,撐起餐蓬,披上雨衣,始終也沒有挪到室內去,好不任性。雨斜風疏荷影淺,撫今追昔酒半酣,想想也是醉了。
曾幾何時,北京街頭飲食的印象,大致是擼串兒,二鍋頭,滷煮火燒......以粗獷為主基調。今晚不經然與一份精緻相遇,我自然想到了以精緻著稱的香港,想到了蔡瀾筆下的美食香江。
北京已不再是原來的北京,香港又何曾是原來的香港。其實,你我也不可能還是原來的你我。思念在遠方,多指空間上的感受。時間上亦是如此,懷舊敘舊,便是對時間遠方的思念。
這些感受,當時便隱隱約約浮上心頭,經過四個半月的積澱,逐漸清晰起來。悠悠思緒,七律一首以記之:
邀杯共敘到怡園
半醉風光半倚欄
荷葉輕浮搖碧影
水波微皺起青煙
忽來一陣清秋雨
似覺三分白露寒
道是興濃誇酒好
話題猶在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