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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家廊】勇於自罰何所懼

2019-03-11

付秀宏

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孔子還在《論語.公冶長》中說:「吾未見能見其過而內自訟者也。」自訟,包括自重、自省、自淨、自警、自罰。在這個世上,有權柄又懂得自律的人,必須以身正負起責任。只要是在權力範圍內出現了某種事故,自己理當勇於為此埋單。

常修為政之德,常思貪慾之害,常懷律己之心,勇於自罰何所懼。

任正非曾簽署華為公司文件,因經營質量和業務造假,對自己罰款100萬元,其他四位責任人亦各罰款50萬元。石家莊市政府對面中山路行車道上,一輛110警務車輛違規停放,被交警貼上黃色違法自罰通知書,「左手」處理「右手」,警風正,才無特權。董雯娟老師因遲到一諾千金--連做俯臥撐,之後她的學生「不僅幾乎沒有遲到的,而且連踩點進門的都極少」。

曹操認為,令行禁止--方能贏人心,但自身如有違犯,若不自罰,焉能服眾?當年,曹操帶兵打仗,正碰上小麥快成熟的季節。為保老百姓口糧,他下了一道命令:行軍路上,誰要損壞了麥子,處以死刑。一天,曹操騎馬外出觀察地形,突從樹叢中飛出幾隻烏鴉,「哇哇」從曹操的馬頭上飛過,馬被嚇驚,嘶叫茖g奔亂跑,踏倒了大片麥子。曹操找到部隊的執法官,認真地說:「今天我的馬踏壞了老百姓的麥子,按律當斬!」執法官說:「丞相不是故意的,不必計較。」曹操嚴肅地說:「你不肯治罪,那我就自刎吧!」

說完,曹操拔出寶劍便要自刎,旁邊的人看他並不是做樣子,趕緊奪下寶劍。執法官和眾將官跪求說:「您自刎,雖治了自己死罪,可誰來帶兵打仗?」曹操沉吟良久,說:「你們說得也有道理,不過我犯了軍法,不能不罰。那就以髮代首,割髮代罰吧!」接荂A曹操奪過寶劍,把自己的頭髮割下一綹,讓人把頭髮放在一個小匣子裡,傳示三軍,並宣佈:「丞相犯法,本當斬首,今從眾將請,以割髮代罰。」

在中國共產黨的隊伍裡,勇於自罰的賢人很多。一些清醒睿智的領導幹部,多有自罰之舉。1933年,時任紅四方面軍第9軍副軍長兼第25師師長許世友,因身體不適行軍遲到,於是自罰不騎馬,去扛了三天大炮。1936年,時任紅十五軍團軍團長徐海東,因馬驚差點兒踩到一名戰士,自己從馬上摔下受了傷。待身體稍有恢復,他到連隊做自我批評說:「我的馬差點兒踩了戰士,這是我的第一個不是;我沒有及時來連隊說明情況,使這位戰士挨了批評,這是我的第二個不是;我的騎馬技術不精,馭馬水平差,這是我的第三個不是。對於過失,我自罰一個月不騎馬,與戰士一起步行,希望大家監督。」這些事雖小,卻實實在在地在維護茯鶩x鐵的紀律。

1937年秋,賀龍在延安開會時旱煙葉用光了,警衛叫後勤人員買了些煙葉送去。當他得知因自己生活費已用光,這煙葉是用公款購買時,沉痛地檢討說:「我賀龍犯了挪用公款之罪嘍!」事後的兩個月間,他每餐減鹽、減油、減菜,甚至不吃菜,硬是從微薄的生活費中省出錢,最終把一斤半的煙葉款如數還清。賀龍如此「自罰」,對身邊工作人員震動很大,在延安傳為美談。

自罰是覺悟,是睿智,也是最清醒的舉動,是實實在在的身教。春秋戰國時,趙國大將廉頗知錯就改,向藺相如負荊請罪是自罰;三國時,孔明錯失街亭,揮淚斬馬謖,貶自己三級更是自罰。但是,自罰的基礎,是一個人自身情願去幹,而不是被迫或遭遇他人的強硬要求。某公司規定,員工完不成業績者,被自罰抽嘴巴,打得不標準還要「罰款」;若實在不願意自抽嘴巴,還可選擇10公里跑步、吃辣椒、洋b,喝整杯的醋等等。這種種變相「自罰」手段,已大大變味了。

實際上,從內心湧出的自罰行動,才是天底下最好的身教模式。記得我上初中時,教語文的張老師對班級要求非常嚴格,嘴勤手懶、上課做小動作、不做筆記、不按時完成作業、不及格的一些同學都要被戒尺伺候。有一次,張老師拿起了戒尺,「啪、啪、啪......」,雨點般打在他自己的手心上。「同學們,這次沒有考好,只怪大家嗎?難道老師就沒有錯誤嗎?我想,我也應該受到懲罰。」教室裡的沉寂被打破,幾位同學驚叫,「老師,您別打了,不怪您,應該怪我們」,但張老師不為求情所動,隨荍暀婺谷b老師手上的聲音,是全班40多名學生抑制不住的抽泣聲,有的同學已哭成了淚人。

我工作之後,去看望張老師,提起這件往事。我激動地問老師,是什麼力量促使自己打自己。張老師若有所思地說:「我小時候很調皮,父親警告我不准再做壞事,否則就要打手心。可我規矩了幾天,又開始不安分。一次我惹了禍,一個小伙子揪住我,找到我的父親。父親對我說:『你今年已經十歲,我以前說過,做錯事要打手心。但這次受罰的是我,是我這個做父親的錯。你打我二十下手心,必須毫不留情地懲罰我!』因為我的調皮搗蛋,卻要父親遭受皮肉之苦。我一邊打父親,一邊哭。打完二十下,父親的手心已佈滿青紫的瘀血。那一刻,發自肺腑的悔意湧上我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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