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幾期單複數,讀者可能覺得有點亂。其實這話題太廣,難以窮盡,筆者也只提到幾點,都是以自身遭遇出發,希望提供一點思路。
除了政治經濟類書籍,筆者最近也在編輯一本介紹中國書法(Chinese calligraphy)的書,是從中文翻譯成英文,其中有很多難點,例如怎樣翻譯書法作品或書法著作的名稱就已經有很多問題,用詞是意譯還是音譯、作品的特殊(有些作品取開首的幾個字為其名字,例如王羲之的《妹至帖》,「妹至」沒有任何意義)、中文本身帶有的含糊、歷史背景等,在修改翻譯的時候讓筆者「頭都大」,有點像我們在日常中碰到的不同英文難題,一開始難以說出困惑在哪裡。
這時候,我們可以嘗試找出最困惑自己,或覺得最迫切最想解決的那一點,從那一點出發,逐步了解該難題的關鍵節點。
若把頭緒分門別類,有時讓筆者覺得最迫切的便是單複數。韓愈的《送高閒上人序》,英文最初有3個譯法,分別為《Foreword-Seeing off Gaoxian Shangren》、《A Farewell Word for Master Gaoxian, the High Buddhist Priest》和《Preface of Seeing Gaoxian Shangren Off》,當中種種的細節便不多說了,後來筆者粗略改為《Farewell to Buddhist Gaoxian》。因為懶惰的緣故,連「序」也乾脆不譯,但總感覺哪裡有點不對勁。
突然想起英文說「道別」是say goodbye/ bid farewell to someone,這時是不可數的,但標題裡沒有Bidding字樣啊......又想起farewell也可以是「再見」的意思,那麼這時就該寫成《Farewell, Buddhist Gaoxian》,但這樣和文稿內容不通......而farewell指道別這個行為時,則可數,海明威有本小說便叫《A Farewell to Arms》(《永別了,武器》)。
那時筆者終於明白,原來關鍵是到底說Farewell還是A Farewell,或者換個說法,Farewell在這裡可不可數。因為可數,那就說A Farewell好了。
一切好像理所當然,但我們要注意,不是說可數名詞在用作作品名時,便可以加上A。舉另一個書裡的例子,王羲之的《蘭亭序》歷來有好多不同譯名,但都以Preface to開頭。Preface是可數的,我們平時說書序,a preface to a book,沒有問題。不過用在作品名稱裡,Preface大多以不可數的面目出現,我們不能用farewell的用法去解釋preface的用法,反之亦然。
解決這點後,另外一個關鍵便是,我們到底是說A Farewell還是The Farewell呢?兩者在意思上幾乎沒有分別。不過,說A Farewell是客觀、不帶前提描述一趟道別,即便我們改成《A Farewell》,也說得通,只是不知道和誰道別而己。
另一方面,說《The Farewell》,則是含有「在屢次與不同人道別的前提下,與高閒上人的這次道別」,又或者「此作品之前的某作品已提到過這次道別,本作品是一個延續」這一意味的,換句話說,這名字是帶有特定前設的,雖然該前設不一定清楚。把它們寫成完整句子便清楚:我們可以說this work records a farewell,不能說this work records the farewell。■Raymond Chi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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