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仲鳴
偶翻一些文友合集的書,翻蚋輞茷K黯然。這本辜健編的《香港記憶》,攤開目錄,眼就泫然了。
手指在目錄上移動:林蔭、柯振中、陶然、海辛、王仁芸,一個跟茪@個,走了。辜健年也老邁,當年的豪氣,當年在麻將台上的「磨爛席」氣概,全沒了。這些文章,是他主編《文學世紀》「香港記憶」專欄時的成果。在〈編後瑣語〉中,他說:
「懷舊常常是對比的深化,回憶是時代變遷的追尋。生活於香港的作家,理應以文字書寫銘刻於心中的印象和感受。」
他強調:「這本書寫的不是香港掌故。這種書已經有了。」看來不錯,這書多是寫作者流連過的、停駐過的香港街道,大都以平平淡淡的回想,說茪@段又一段的滄海桑田;而這些文章,可不是香港本身的掌故嗎!而那些已逝去的文友,他們的記憶可不是他們和香港的掌故嗎!
掌故並非要轟轟烈烈的。歲月靜好也是掌故。
當年,我在古劍(噢,這也是他的筆名)的「力邀」(因本人倦懶、軟皮蛇,不想動筆)下,寫了篇孩童的記憶:宋姑娘的駱克道。
那是一個真實的故事。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有很多由內地流落香港的交際花、舞女,操荍d儂軟語,流連在駱克道的酒吧。宋姑娘住在高士打道的唐樓,一梯兩伙,剛住在我家對面。入夜,宋姑打扮得花枝招展,香噴噴走下樓梯。整個梯間全是香氣,歷久不散。
宋姑娘不算漂亮,但迷住了不少大兵,三更半夜每每登樓「續砥v。翌晨醒來,梯間換來一陣酒臭。
上世紀七十年代,宋姑娘的時代過了,駱克道換來一班「新秀」,一班「賓妹」。
作者中,王仁芸去得莫名其妙。也是朋友說的,他在家中昏倒,救護員來到時,已經去了。後來聽說要開庭研究死因,結果如何也不知。
朋友說,可能是暗病。我頓憶起在報館和他共事時,傍晚外出晚飯,歸程時,他突然不適,送去醫院臥床兩日。據說他對胡椒粉之類的東西敏感。自那次後,他便沒有跟我們外出吃飯。他寫的〈花車與炸彈〉,寫的是上世紀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的「香港節」花車遊行;炸彈是六七年的。他最記得是跑去爆炸的地方(勇哉!)感受那空氣中的硝煙氣味。
柯振中是我少年朋友,後來移民美國做生意,但不忘寫作。晚近幾年,他常常返港與朋友相聚。但有次歸美後,不久就噩耗傳來。也不知死因。據云,他和我們相聚時,已經有疾纏身了。
剛逝不久的陶然,據說是患感冒,看了兩日醫生不癒,病情突轉急,送去醫院不久就黯然離去。之前和他相約,找古劍一起吃頓飯,可惜這飯聚,永難成局了。
林蔭寫的〈石塘咀之憶〉,若得高壽如劉以鬯,寫完九龍城寨的煙雲,或會寫一部〈石塘咀的香氛〉吧。然而,惜哉!憾哉!
合集之書,尤其是過了一段時候的,不看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