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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裡行間】秋夜文思

2019-11-26
■這書淺顯明白,值得一看。作者提供■這書淺顯明白,值得一看。作者提供

黃仲鳴

記得那年的一個秋夜,一班文青在公園草地上,圍茪@名兩鬢添白的文士,在談文說藝。我說:

「魯迅的《秋夜》,我百看不厭。另外,他的《孔乙己》,也喜歡極了。我們如何才能達到他這境界?」

真的是志向可嘉!

文士笑道:「很簡單呀,你們就把魯迅當假想敵。看看這星空,看看身歷的秋夜,寫吧,心中有個魯迅,奮發前進吧!」

文士的答覆真有趣,但影響我很大。少年學寫作,一下子怎能以魯迅作假想敵?首先應從同儕做起,誰比自己優勝的就把他作為「目標」,一定要超過他!慚愧的是,學習時期,始終不敢拿那些大師級作家作為假想敵。因為如魚飲水,自己是什麼資質,什麼材料,倒有自知之明。

日前的一個秋夜,在翻閱一部書,一揭頁,幾十年來的夢想,登時醒了,那頁寫道:

「成功的寫作需要強烈的競爭感,不是跟別人,而是跟自己:你必須堅韌地做到最好的自己。」

「競爭感」,就是與別個作者爭勝;也即是心中有個「假想敵」,這是對的。但,這非跟別個「假想敵」競爭,而是「跟自己」。這寫得太絕了,也言之有理。

說這話的人是安妮.赫爾(Anne Hull)。這部書叫《深度報導寫作》(康文炳著,台北:允晨文化,2018年)。這是一位資深媒體人的經驗之談,說的不是魯迅,也非談文學寫作,但--

「『寫作』指涉的範圍很大,從學術論文、報告、新聞、郵件、臉書......,到散文、劇本、小說、詩歌無所不包:雖然,同為寫作,但每個領域都有各自不同的寫作規範和參考架構,以及所謂的黃金準則。作為本書要探討的媒體傳播內容書寫,『報導寫作』也自成一格。」

這番話是不錯的。因為無論寫什麼類型的「作」,全都以文字作為基礎;文字好,就能制勝。這書除了以媒體傳播為主外,對所謂「寫作力」十分關注。所謂「寫作力」,作者的論述包括多方面,但強調「寫作語法」、「寫作要素」、「修辭」與「改寫」的思考。我在授寫作課時,針對現時中文水平的低落,常「曉以大義」:可在結構方面推陳出新,以達吸睛的效果。

這書有「人物特寫」專章,論述得當。在新聞學上,人和事是必然說及的兩種模式;而在文學方面,人和事也是必然涉及的,一篇好的新聞「人物特寫」,也是一篇好的文學「人物特寫」。康文炳十分注重文字的運用,如談用成語:

「文字失去生命力,正因為它已經淪為老生常談。套用成語,就如同走在每天上下班的路途,總是看不到新的風景。」

新聞稿件要戒,文學稿件要戒。魯迅的《秋夜》,「牆外有兩株樹,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這上面的夜的天空,奇怪而高」,這「陌生化」的措辭,就是文字的生命力。

這書淺顯明白,值得一看。

秋夜展書讀,別有一番涼浸浸的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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