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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語背後】長相思.百嶼熨波瀲灩平

2020-05-26

江 鄰

習慣上,香港被分為三個板塊:港島、九龍、新界。這既是歷史形成的,與這三塊地方淪為英國殖民統治的時間有關;也現實地反映了香港社會特徵,以此作為分析香港問題的區域框架,結論八九不離十。

但是,若就地形地貌而言,以獅子山脈和太平山脈為界,香港實際上由北往南形成了三個部分:獅子山脈以北,是廣袤的鄉村和新區;獅子山與太平山之間,維港兩岸,是香港之所以成為香港的依據和櫥窗;太平山脈以南的廣闊區域,依山面海,出嶼熨波,延展出一片獨特的南國山水風光。

這樣的劃分,顯然是對南區偏愛了。所謂太平山脈以南區域,主要就是指的南區。南區是香港十八區之一,位於港島南部,面積大,人口少,即使加上臨近的南丫島、蒲台島(屬離島區)等,也不過三十來萬人。所以,南區之獨特,不在人口,也不在經濟,而在山水。這裡地廣人稀,但鮮有的成片地方,要麼是山坡,要麼是海面。在豐腴的海水面前,陸地很謙虛,瘦長而嶙峋。

站在一幅懸掛的香港地圖前,看久了,你會把香港島看作一把酒盞,就是古人用的那種高腳酒盞。維多利亞港灣,是它盛滿的瓊漿。南區在它的底部,向遼闊的海域伸延出多個條狀半島,恰似酒盞蒼勁的支腳。或者,你會把香港島看作一隻奔跑的袋鼠。南區在它的肚腹部:鴨c洲、南朗山是收縮彎曲的前腿,舂坎山、赤柱半島是頎長而有力的後腿,香港仔是令人浮想聯翩的育兒袋,鶴咀半島則成為那條粗壯有力的尾巴。

酒盞也罷,袋鼠也罷,無不表明了南區山海相依、水陸互嵌的地貌特徵。香港海灣眾多,以南區最集中。除了深水灣、淺水灣、赤柱灣、大浪灣之類聞名遐邇的海灣,深藏不露的舂坎灣、龜背灣、土地灣、鶴咀灣等等,也各有千秋,引人遐想。這些海灣,風景自然是美的,更難得的是水質好。海灣周圍散佈茪@些高檔住宅,綠樹掩映而視野開闊。海灣本身則被闢為公眾泳灘,在碧色透明的海水裡暢游,魚翔蝦戲間,頗得其趣。

近半年來,深水灣更有海豚出沒,與泳者近距離玩樂嬉戲,的確讓人稱奇。海豚黑白相間的肌膚,光滑而不油膩;靈動妖嬈的泳姿,敏捷而無攻擊性。那是一個晴朗的早晨,當我雙手觸摸到這大海精靈般的尤物,剎那間,心裡竟滑過一絲回歸生命原始狀態的快意。此時,晨暉款款而來,天空中魚鱗狀的雲塊被旭日暈染,海面上百嶼爭翠,千帆歸靜,天地間一切都那麼柔順恬適,靈氣充盈。

山一程,水一程,

紅日妖妖出海稜。

浮嵐踏浪行。

山青青,水盈盈,

百嶼熨波瀲灩平。

歸帆白鷺停。

南區迄今還是一派人跡罕至的樣子,自然風光保存得極佳,歷史卻十分古老。考古發現,早在新石器時代這裡就有人定居。薄扶林村和黃竹坑舊圍,是香港島原住民建立的村落。香港仔一帶,在香港開埠以前就是主要的聚居點。香港仔與南丫島之間的博寮海峽,一直是廣州經香港往來外海的繁忙通道。在薄扶林水塘興建前,太平山孕育的溪水從瀑布灣流入海裡,途經的船隻到這裡取淡水補給。1857年香港仔建成夏圃船塢,是香港首個大型船塢。位於香港仔避風塘的珍寶海鮮舫,則長期作為香港旅遊餐飲文化的代表性符號存在。前不久受新冠疫情影響而歇業,一時間成為坊間和網絡熱門話題,引發不盡的感歎和嘆噓。

據傳,香港仔旁邊的石排灣,一向以轉口香木製品而聞名,俗稱香港。1841年,一批英軍登陸香港仔,問當地居民這裡叫什麼名字,居民回答「香港」。於是,整個島嶼被稱為香港,此地則被稱為香港仔。日治時期,香港仔曾被改名為「元香港」,意為「香港的起源」。

從香港仔再往南,約十分鐘車程,到達港島最南端-赤柱。這裡當年也是香港最繁盛的聚居點之一,英國人曾打算以此為發展基地。不過,由於土地終歸太狹小,加上當時當地爆發疫症,他們才轉往太平山北麓,建成四環九約的舊維多利亞城。赤柱得以繼續作為客家人聚居地發展至今。但雁過留聲,迄至今日,不管是酒吧西餐廳林立的海濱街,還是舶來品集中的小商品市場,都把赤柱打造成了香港最洋化的地區之一,呈現出濃郁的西歐風情。

南區作為一個自然區域,有荓y久的歷史,但作為一個行政區,還是很年輕的。1981年才因應代議政制發展需要,依據人口分佈,把原屬於西區和東區的部分地方劃出來單獨設區。多虧有了這次區劃調整,南區得以脫穎而出,在生活節奏緊張、商業氣息充盈的香港,成就了一份最後的浪漫和詩意。

近段時間,我與一幫年輕朋友喜歡上了一種叫做swimrun的運動,游水和跑山交替進行。到目前為止,探索了三條線路:一是從赤柱經紅山半島到鶴咀,圍繞大潭灣,全程約十六公里,大致呈M形。其間四段跑山,三段游水,充分領略山水輪換之趣。二是從淺水灣跑步到藍灣,游回淺水灣,再從淺水灣跑步到深水灣,游回淺水灣。路程約八公里,灘平沙幼,活脫脫一個∞字,橫臥於青山碧海之間。第三條線路比較簡單,從大浪灣游到石澳後灘,再跑回大浪灣。共約四公里,繞石澳高爾夫球場形成完整的O字。這條線路與第一條線路隔蚗s脊山,如果從高空下望,山脈水絡,隱約呈現出一個大大的OK。

OK,∞,好一個青春無限!跑山彌補了長距離游水的單調,游水消解了跑山引起的肌肉酸痛,運動量足夠卻不十分勞累,既享受運動樂趣,又欣賞沿途風光,何其快哉。幾次活動下來,驀然有悟:南區地形山海相接,山路蜿蜒生動,海灣百態千姿,豈不正是swimrun的天然運動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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