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政恆
我也喜歡《修理一九五八年的韋利斯牌貨車》,史耐德由一輛一九五八年造好的貨車。想到那一年在京都誦經和學中文,現在詩人靠貨車運回鋸木廠的木屑,木屑有許多用途,例如調和花園的泥土給植物護根。貨車算是舊了,但仍結實,史耐德在年輕時盡讀經典的朋友教導下也為車子加入新的零件,最後史耐德寫道:「花園變得更好了,我/在黃昏時開心地笑起來/又再撿起中文書/讀一點關於農耕的事,/我修理貨車,並且感到那麼親近/那些幹活利落的古人。」(梁秉鈞譯)
《修理一九五八年的韋利斯牌貨車》副題為「給陸游」,史耐德對應的不是一些名篇精句,也不是「但悲不見九州同」的民族主義愛國詩人形象,而是關心農事、體驗日常的陸游。鍾玲在《美國詩人史耐德與亞洲文化》一書中提到陸游的詩關心民間疾苦、農耕收成、鄉民生計,如〈初夏道中〉。而我則從史耐德的詩想到陸游的〈閒意〉,五十三歲的陸游對大自然細心愛護,也期待在小園有所經營:「柴門雖設不曾開,為怕人行損綠苔」,「安得小園寬半畝,黃梅綠李一時栽。」還有五十七歲時所寫的〈蔬圃〉,陸游筆下有老翁和勤工的農奴的素描:「山翁老學圃,自笑一何愚。磽瘠財三畝,勤劬賴兩奴……」
史耐德不拘泥於字句,似乎與陸游有更全面而開闊的交流,深切的古今對話是精神上的更新轉化,就好像為結實的舊貨車換上一些新的零件一般。(二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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