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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藝術與現實關聯性的討論歷久不衰，不論是文學還是電影，年復年日復日總有被受眾挖出來說在反映什麼什麼、在諷刺誰人誰人的作品，如國際名導波蘭斯基的新作《影子滅殺令》，也正正是在這背景下橫空出世。 ■文：黃納禧
《影子滅殺令》（The Ghost Writer）以英國暢銷小說家羅拔夏利（Robert Harris）的政治小說《The Ghost》（暫無中譯）為藍本，講述「槍手」主角如何在為英首相撰寫回憶錄的過程中發現驚天政治陰謀；該書剛於2006年面世時已被指有諷刺英國前首相貝理雅之嫌，到《影子滅殺令》於今年年頭上映，仍繼續被觀眾「對號入座」，而導演波蘭斯基又在製作後期突然身陷囹圄，使電影在諷刺政治的話題下，更添幾分傳奇色彩。
有人終生庸碌，有人則注定要過不平凡的人生，可是「不平凡」仍不足以形容波蘭斯基有生之年的遭遇。今年2月，波蘭斯基原本要將《影子滅殺令》帶到柏林電影節進行全球首映，而最終他更憑此影片得了最佳導演銀熊獎，可是他一直未有於頒獎禮中現身，全因他正被軟禁於瑞士國境之中。
政治電影 政治人生
波蘭斯基將暢銷小說《The Ghost》改編成政治驚慄片，極受影展評審的尊重，連同各家大報如《紐約時報》的影評人亦大表讚揚，認為他堪稱大師，自開始拍片以來不斷給觀眾驚喜，在《鋼琴戰曲》（The Pianist，2002）、《孤雛淚 （Oliver Twist，2005）等不同的嘗試以後，《影子滅殺令》依然顯示出他大師級的風範。
《影子滅殺令》的故事講述專業作者「槍手」（伊雲麥葵格飾）獲前英國首相凌艾敦（皮雅斯布士南飾）聘請擔任其自傳的代筆寫手。「槍手」生活潦倒，希望憑為前首相撰寫傳記，以求翻身；然而當他整理意外身亡的前任「槍手」的筆記時，不但發現了凌艾敦牽涉戰爭罪行的證據，而前任「槍手」更與中情局有着秘密的關係，所知愈多使他亦身陷了前所未有的危機之中。
電影完完全全跟隨了原著小說的設置，在主劇情線之外，多番交待前首相凌艾敦折磨恐怖分子嫌疑犯的戰爭罪行，又講述他因逃避罪責，被迫滯留美國，成為了不能離開美國的人。對此，英美觀眾（讀者）自然心水清，大指凌艾敦是以與布什「狼狽為奸」支持出兵伊拉克的貝理雅為原型；這故事由波蘭斯基重新詮釋更有深一層的含意──因波蘭斯基多年前因法律問題從此不能踏足美國，與不能離開美國的凌艾敦成了有趣的對比；甚至有國外影評人認為，波蘭斯基其實才是真正「槍手」，借電影暗發議論，既有引申自己的身份問題，又藉此以敏銳的導演觸覺諷刺英、美關係。
大眾只是沒想過，波蘭斯基在新戲上映之前竟「戲劇性」地被瑞士警方拘留。
事緣1977年，波蘭斯基在美國被指控侵犯未成年少女Samantha Geimer。案件鬧上法庭，波蘭斯基卻在開審前棄保潛逃境外，結果在這30多年期間未曾踏足美國，也不能到受國際法管制的國家亮相，以防被翻舊賬。直至2009年9月，在他前往蘇黎世領取終身成就獎的同時，美國果真聯同瑞士政府將他拘捕，繼續33年前未完成的檢控。
回顧波蘭斯基的前半生，少時被囚進納粹集中營，僥倖逃走後歸化為美國籍；後來妻子被邪教組織殺害，從此傳聞不斷，指他是受此打擊而侵犯女孩，成為了終生須逃避法律問責的「異鄉人」。
因此，《影子滅殺令》未上畫已廣被討論；後來甚至有媒體指出，評審將銀熊獎頒予波蘭斯基，顯示出他們一心為這位名導平反的意圖。戲內戲外，都染上了濃烈的政治色彩。
回歸電影本體 不枉大師稱號
雖然因牽涉政治話題而成為了「風頭躉」，但就電影本身而言（除了上文曾提及有人提出銀熊獎背後的「政治意識」外），波蘭斯基導演的功架似乎是無可質疑的。
或者並沒有什麼情況比起這點更有趣：波蘭斯基固然知道自己不能到美國拍片，偏偏故事又發生在紐約市及靠近的隔離小島上，他必須另覓場景重現這個「虛構」的地方，結果整齣電影都幾乎在德國進行拍攝。他選擇於就近北海（North Sea）的小島取景，為求以當地陰冷的氣候配合電影的緊張氣氛；而電影的隔離小屋又以暗灰為主調，從視覺入手加強當中的懸宕。原著小說作者夏利曾直言他對緊張大師希治閣的喜愛，波蘭斯基在電影中亦似乎展示出對希治閣式的情節推進、故事張力（色彩、配樂、平凡人物的突發牽扯）具意識的學習與重現。
另外，一般牽涉政治議題的電影往往教人感到沉悶，一方面可能是基於對該人物政治立場的不認識，亦大多流於呈現事實，或須以大量旁白交待背景而拖慢節奏。然而，波蘭斯基卻在修改第二稿時刪去了大量旁白的部分，而集中於角色的心理變化、人物的對話、交流、活動，由此在必須交待複雜的故事內容與營造驚慄懸疑氣氛中取得很好的平衡，為同類電影提供了一次極佳的示範。
更有趣的是，波蘭斯基最初打算改編作者的另一部小說《龐培古城》（Pompeii），後來他一心想拍懸疑電影而要求作者夏利先寫《影子滅殺令》的劇本。結果在電影完成之際，波蘭斯基又再次陷入人生的大轉折，彷彿一切冥冥中自有主宰，戲劇性得令人難以置信。
（上映日期：4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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