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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 堅
政治家一直曝光於媒體,舉手投足經常受到媒體的注意和品評,愛嫌好惡之下,自然比常人得到更多的外號別名。能準確勾勒出政治家行為舉止特徵的外號,一經媒體傳播,經常不脛而走,迅速構成或顛覆政治家的公眾形象。因此政治家外號的流行程度,每每反映出一個「公民社會」的開放水平。不過不少外號出自「惡意」攻訐,與其說是在行使「批判」的權利,還不如說是在「宣洩」失意者和局外人的憤懣和戲謔。至於政敵間「詆毀」性質的取號與被取號,經常出於「闇濕」的政治動機,流於陰險刻薄,並不可取。
美國的外號文化
美國的外號文化異常發達,下自細民,上至總統,多喜給人取號,以此享受「命名」的快感。遠的不說,晚近每一位總統都有綽號,如約翰遜一生節電,屬下常常見他在白宮關掉不用的電燈,於是得號「低支光總統」(Light-bulb President)。尼克松足智多謀,工於心計,因此得號「詭計多端的迪克」(Tricky Dick)。立場溫和、黨派意識模糊的福特,被稱為「好好先生」(Mr. Nice Guy);他另有一號,叫做「碰巧總統」(Accidental President),說他因為尼克松辭職而被扶正,以彰顯他的「平庸」。卡特有「不舒服總統」(President Malaise)之號,源於他把美國的「信心危機」和敗落常常掛在嘴邊,警策他的聽眾。里根有「鐵氟龍總統」(The Teflon President)之稱,鐵氟龍原是不粘鍋的塗料,形容他金剛之身,百毒不侵,善於擺脫麻煩的粘貼。克林頓有「捲土重來小子」(The Comeback Kid)的外號,因為他常常能在落後或者危急局面東山再起。儘管他是白人,卻有「第一位黑人總統」(The First Black President)的綽號,大概是政治保守派嫌他過分張揚美國黑人權利,妒忌他深得有色人種愛戴。他和夫人在政治上「兩人三腳」,常常相得益彰,因此得號「比拉里」(Billary),將其名「Bill」和夫人名「Hillary」合成一號,也非常傳神。
取號總統
布什父子外號不少,但流傳的並不多。布什一世傳世的外號如「第41號」、「老爺子布什」、「老布什」,都得自其子「小布什」履任總統之後,以示父子之別。小布什的綽號多如牛毛,最為流行的一款叫「Dubya」,為其中間名「W」的德克薩斯方言發音,是標榜其「鄉音」親切,還是譏諷他「老土」保守,褒貶並不明顯。不過小布什卻是美國當之無愧的「取號王」,他「記錄」在案的給人取的綽號至少有73條。他在耶魯就讀時,加入「骷髏骨骸協會」(Skull & Bones),該會規定每位成員須以「號」行,據說他很可能因此取號成「癖」。在成為總統後,上至外國領袖以及自己的親屬,下至在他左右「行走」的白宮職員,乃至和他打交道的政敵和記者等,他都不吝「賜予」綽號。他的綽號大多信手拈來,淺顯低俗,如「棺材舖老闆」、「子彈頭」、「氣球腿」、「養雞人」和「四眼狗」等,既沒有多少文化含量,也不太「傳神」,卻大多出於一時幽默,最多只是「惡作劇」,並無明顯惡意。他的取號「癖好」,是一種對「命名」遊戲的耽溺,就像他喜歡吃零嘴「禱告餅」(pretzel),有次還吃到因「噎」暈厥,成為特大新聞。看看近百位被他取號者,其中應該不乏感覺「不爽」的,但是還沒有見到一條「抗議」的記錄,大概多數不以為忤,即便有「受辱」感覺者,大概也只好「吃進」,敢怒而不敢言了。
日本的外號文化
日本人也愛好給他們的政治家取號,似乎比美國人毫無遜色,尤其是在晚近,網絡上充斥著徵集「綽號」(ЯЧヱбみу)或者「諢名」(ヤФ名)的網頁,但比起美國人的「幽默感」來,日本人的取號,似乎過於認真和嚴肅,有不少跡近謾罵和詆毀,有著明顯的惡意和敵意,不過因其刻意求深的功夫,傳神者還真不少。
如田中角榮在位時被稱為「今太閣」,暗指他是豐臣秀吉(官至太閣)再世;他下野後仍在目白住所呼風喚雨,左右朝政,因此得名「目白闇將軍」。三木武夫當了50年議員後熬到首相,因此被稱為「議會之子」,他一生廉潔,又被叫做「清廉三木」。中曾根康弘的政治光譜瞬息萬變,左右搖擺不定,因此得號「風見雞」(風向標),他卸下長年首相職務後,還一直活躍於政壇,直到本世紀初八十餘歲才被「勸退」,因此得名「平成的妖怪」。宇野宗佑拜相不久,被曝光在外相任上,曾經伸出三根手指(即月30萬日元),要「包養」赤阪的一名藝伎,因此得號「三本指」。大平正芳和小淵惠三都被稱為「鈍牛」,指其勤於任事,埋頭拉車,結果都在任中病倒,未久物故。森喜朗口無遮攔,出言經常引起爭議,因此有「失言連續劇」之嘲,最後還為了失言辭職。他的政策「口惠而實不至」,因此被稱作「蜃氣樓」(海市蜃樓),空有一片幻景。安倍晉三少年得志,為相後既缺乏豐富的經驗,又匱乏堅韌的意志,被稱為「甜瓜王子」和「赤坊」(孺子)。麻生太郎喜歡看漫畫,他在座車放置漫畫書,有人見他看一本主人公叫「①みК⑦」的漫畫小書津津入味,於是獲得綽號「①みК⑦麻生」,風行朝野,他的內閣因此被喚作「漫畫腦政權」。剛剛辭任的鳩山由紀夫,也有很多綽號,其奢談理想、好高騖遠卻又缺乏韌性的作派,為他贏得「宇宙人」、「15分鐘男」和「近未來的來客」等雅號,他的不切實際,最後讓他在短短八個半月就丟了政權。
取號女王
和「貴公子」小布什相仿,日本最出名的「貴公主」田中真紀子(田中前首相之女),是日本的取號之王。出身相門的高貴和優越感,讓她不把任何政客放在眼裡,取號隨心所欲,所向披靡。她給人取號無數,如上述森喜朗的「蜃氣樓」,便是她的命名,可以說和小布什伯仲之間,不分軒輊。1998年7月,三位候選人競選執政的自民黨總裁,看熱鬧的田中各給一號,即稱小淵為「凡人」,指他缺乏「魅力」,小泉為「變人」(怪人),指他為黨內「異端」,另一位最年長的梢山靜六為「軍人」,指其出身於舊陸軍士官學校,為過時老耄。由於三個綽號高度概括了三位候選人的行為特徵,風行一時,成為當年的流行語,也讓田中名滿天下,成為取號「女王」,此後一發而不可收拾。
不過田中的取號,缺乏「溫柔敦厚」的初衷,也沒有小布什的美式幽默,往往流於刻薄乃至刻毒,讓被她掃到的人忌恨連連。她似乎對繼承她老爸的派閥掌門人小淵特別不假辭色,極盡攻訐之能事,甚至在他「鞠躬盡瘁」後,仍然無所顧忌。譬如她在聲援小泉的街頭演說中,攻擊已故小淵首相在執政一年間借金百兆日圓為造孽,然後她以諧音稱「レйХ」(「小淵」的發音)如今已成「レФйШ」(陀佛,日本人將物故者成為「陀佛」),挖苦說是「自業自得」(自作孽)。這就是有名的「陀佛事件」,引起軒然大波。她對死者的「不敬」,受到黨內嚴重警告,還被迫寫過「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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