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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白山積雪。 網上圖片
馬承鈞
過去一到三伏天，人們都愛到氣候涼爽的北方避暑。這些年，伴隨著熱島效應和地球變暖，北方也不涼快了。從今年夏天來看，北京、天津、山東、山西、河北、河南乃至新疆、黑龍江、內蒙古都頻現40度的「桑拿天」，到處頻傳「高溫橙色預警」……毋寧說，如今一入暑，全國都成「火爐」了！
七月中旬，筆者去陝西出席一個研討會，期間主人陪我們遊覽了寶雞太白山，卻意外走進一個清涼世界。那山頂皚皚積雪一片潔白，林中八仙花玉潔冰清，尚未登山，就領略到一股令人愜意的清涼——這便是被譽為古關中八景之一的「太白積雪七月天」了。
太白山位於寶雞市的眉縣、太白、周至三縣境內，為著名的秦嶺山脈主峰，也是中國大陸東部的第一高峰。秦嶺山脈為我國北方與南方、黃河與長江的分水嶺。太白山自然地理條件十分獨特，其聳入雲天的雄偉氣勢、瞬息萬變的氣候環境、多姿多彩的地理風貌，自古以來就披上了一層神秘的外衣，令文人墨客、旅行家和中外科學家所心儀。
在太白山下一家招待所住了一晚，翌日一早匆匆用罷早餐，我們一行就興沖沖地上路了。陪同的劉先生，退休前是當地文化局長，熱情又善談，雖年過七旬，大概因為常年登山的緣故，身體特別結實，一路將太白山的地理地貌和傳奇故事如數家珍般講得滾瓜爛熟，還背著攝像機來回為大家錄影，大伙都尊稱他為劉老。劉老說，太白山因山頂終年積雪銀光四射而得名，此山是秦嶺的最高峰，主峰海拔3,767米。處處山環水繞，更有湯浴溫泉。自隋、唐以來，眉縣湯峪便是關中著名療養旅遊勝地，先後建有鳳泉宮、鳳泉湯、唐子城等行宮。相傳周文王時因鳳鳴於此，故名鳳泉。隋文帝楊堅還在此建過行宮。唐玄宗曾攜楊貴妃四次來此沐浴，賜名「鳳泉湯」。李白有「太白何蒼蒼，星辰上森列。去天三百里，邈爾與世絕」的詩章，傳說中的「太白潑墨山」便是其詠詩之處。杜甫、柳宗元、韓愈、蘇軾等文壇大家也先後到此一遊，吟詩作畫。當地還傳說唐代著名醫藥學家孫思邈曾長年隱居太白山中，研究採用山上中草藥為人治病的故事。
劉老為我們每個人準備了一個背囊，一邊裝著水壺和食物，一邊裝上秋衣秋褲、棉背心和登山鞋之類。我們不免私下嘀咕，帶這麼多東西太累贅了吧，難道還得穿棉背心嗎？上山之前，當地最高氣溫已達攝氏三十六七度，誰知剛到山腳就感到一股冷意襲來，等爬到離半山腰還有一段距離，就冷得要添加禦寒衣物了，大家這才異口同聲為劉老的事前安排叫好。走了一陣，來到一個叫呂祖廟的景點，大家正欲進去，不料劉老卻笑著搖頭道：「這是一個人造景點，沒有意思，不看也罷。」他卻領我們進到一家小餐館，為每人點了一碗地道的陝西臊子麵，他說，咱們現在需要補充熱量嘞。我意外發現，櫃檯上擺的礦泉水都凍成冰了。走出飯店，換上登山鞋，大伙繼續登山。因為衣物已經全副武裝穿在身上，可以輕裝前進了。劉老說，山上海拔每升高100米，溫度就會下降0.5-0.6℃。說著劉老脫口詠出杜甫的兩句詩：「猶瞻太白雪，喜遇武功天」，又追加一句北魏酈道元在《水經注》裡的話：「太白山南連武功山，於諸山最為秀傑，冬夏積雪，望之浩然矣。」
我們這支平均年齡近60歲的團隊，平時又缺乏鍛煉，個個氣喘吁吁，免不了走走停停。劉老則不時停下腳步，還會伸手挨個攙扶一把。他邊走邊介紹，古代由於認識的局限，太白七月雪的奇觀在令人陶醉的同時，也被蒙上一層神靈主宰的神秘色彩。所以過去每逢農曆七月初一廟會，山上山下香火繚繞，成群結隊的人流從各地趕來，心懷敬畏對山朝拜。按現代科學來解釋，那是因為秦嶺是我國亞熱帶與暖溫帶和南北兩大水系的交匯區，地理位置非常特殊，致使此地區雲層密而低，空氣一震動就失去平衡，促使風雨降臨、氣溫降低，從而出現太白六月飛冰雪的奇觀。劉老很專業地補充說，由於地形地貌特殊，這一帶生物多樣性異常豐富，是全球少有的11個陸地生物多樣性保護的關鍵區域之一。近年陝西省政府與國家林業局共同投資15億元人民幣建設秦嶺國家植物園，這也是迄今全球規模最大、功能最完備的植物園，到明年即可基本建成並逐步對外開放。
經過三個小時跋涉，除了極為老弱者中途「前功盡棄」外，我們終於登上高達3767米的太白山頂峰拔仙台！我們居高臨下，遙望群山，哇！真的可以用雄、險、奇、秀、幽五字來概括太白風貌了。予觀乎，她以蒼山奇峰為骨架、森林景觀為主體、清溪碧潭為脈絡、人文景觀為內涵、清涼世界為誘惑，構成一個自然與人文交相輝映的避暑勝地，堪稱天人合一的風水寶地。隊伍中一位姓黃的總編似乎來了靈感，站在半山腰脫口詠出一首即興詩，贏得一片掌聲。一位教授則饒有興趣講了一件趣聞，說一百多年前曾有位意大利傳教士在這裡弄到一株太白山獨葉草，如獲至寶帶回國去，曾轟動國際生物界。原來通過對此草的研究，可以了解原始被子植物（即種子植物）的系統演化規律。後來有位美國教授出2,000美元買走這株獨葉草，留下「一葉千金」的美談。
與我同行的老陳是陝西資深記者，他說，太白山主體結構由規模龐大的花崗岩體組成，地質學上稱其為「太白花崗岩」。太白花崗岩經數十億年的地質發展演變，塑造成今日太白山奇峰林立、山勢崢嶸的瑰麗景象。太白山上至今還保存有千姿百態的第四紀冰川遺跡，故堪稱研究第四紀冰川的最佳天然博物館。山上碧波蕩漾的高山湖泊更是美不勝收，古人及當地老人稱其為「神湖」，地理上稱作「冰蝕湖」。「你如果登上拔仙台、跑馬梁一帶，還可以看到蔚為壯觀的石河、石海，似翻江倒海，保你眼花繚亂！」可見，無論尋幽探奇、求神進香，抑或避暑休養、陶冶情操，此處都是盛夏出遊首選的「伊甸園」，難怪太白山吸引了歷代雅士、香客和遊人的眼球……當晚返回西安，又圍困於煩躁、悶熱的都市之中，但太白的山光水色、風雲變幻，尤其是它的莽莽雪景，卻如夢幻般一直在我的眼前晃動。唉，只可惜此番行程倉促，未能盡興，待明年攜家人專程再來暢遊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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