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潔華
看同事劉澤光正舉行的書法展,立時被他的小楷書作吸引,且惹起了個人的一段回憶。
劉說他喜歡篆楷,不太喜歡行草。他把上千字的老子「道德經」及舊約聖經「傳道書」章節,抄寫在直立的卷紙上,觀者無不佩服他的毅力與專注。小小厘米的方塊楷書,整齊地行列著,顯示堅強的意志力和身體的忍耐力。劉坦言他其實是每天只能專注地寫幾行,不能多寫,以保持質素,這是當然的。
我也曾在短短一個星期裡抄寫二十六萬字,那是因為身在美國,需要請人中文輸入,以趕交論文。潦草的論文稿看來太不像樣,自己生怕別人看不準,便一口氣把它重抄一遍,速遞香港。還記得抄寫的日子冰天雪地,芝加哥房子暖氣不足,房東常常把暖氣調低,但生活愈孤苦意志愈強,只是我沒有羅琳太太的才智,創作出哈利波特來,不過在拚命的抄抄抄。
因而明白劉同事的心情。儒家相信氣質跟書畫的表現相連,從前書寫如小楷大小的文字,曾被阻止及批評,說這種書法不夠大方且小器;但奔放的行草並非每個人都寫得到甚或喜歡。總而言之,隨情最好,藝術源於充餘與自由,管束適可而止,偶然也要放任一下。
意義治療學大師法蘭克有次面見一位患手部痙攣的書寫員,猜估那是心理壓力導致的,便著書寫員回家不要理會行格,盡情在紙上隨意潦草畫字。他聽了照做,兩星期後快快樂樂地上班,痙攣無疾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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