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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尊卑的韓國社會,在劇集中我們經常可以看到後輩對前輩畢恭畢敬的樣子,在家庭場景中,一家之主的父親更是擁有不容挑戰的地位。
有趣的是,最近兩齣已進入尾聲的韓劇裡,不約而同地向父親說不,挑戰一家之主的尊貴地位。其中一齣是憑《成均館緋聞》、《城市獵人》人氣爆燈的朴敏英主演的《榮光的在仁》,劇集中的第二男主角徐仁宇(李章宇飾)對於脾氣爆躁的父親徐在明有著恐懼症,在父親面前,他甚至會變得口齒不清,若父親發怒,更會害怕得引發頸部肌肉不受控地抽搐。
隨著劇集的推進,徐仁宇為了保護朴敏英所飾演的尹在仁,不但克服了對父親的恐懼症,更敢於對父親說不。如果以劇情論,這齣偶像劇離不開男女情愛與極度戲劇化的衝突,兒子對父親的反抗,既是自我的肯定,也是忠奸的歸邊——徐在明在劇中是個奸角。
相較之下,韓石奎與張赫主演的《樹大根深》,那種「弒父」的味道便要濃厚得多。在韓國是收視冠軍,但由於不是偶像劇,因此在大陸及香港並沒有太多觀眾的《樹大根深》,描述的是朝鮮世宗發表「訓民正音」(即現時的「諺文」)前宮廷的一連串變故。
劇中有關「弒父」至少有兩個層面的含意。其一是世宗剛登基為王時,其父親太宗仍然以太上皇的身份把持朝政,其時的世宗只是太宗的一個傀儡。劇中描寫父子二人的衝突,是否歷史真貌並不重要,令人動容的是,在韓國這樣一個重尊卑、強調倫理的社會裡,身為兒子的世宗不但公然與父親對抗,更表示要建立一個與父親所建立的朝鮮所不同的國家。其中一場最精彩的父子二人的針鋒相對,是太宗要世宗自盡,世宗表面上在太宗面前痛苦認錯,然而太宗識破了世宗並非真心認錯,父子二人表面上在朝臣面前上演嚴父孝子的角色,私下卻以鋒利的言詞來往,互不相讓。在這一個層面上,父子的對抗可以看成是權力爭鬥的一部分,然而其後的劇情發展上,世宗要推倒的並不止是父親,甚至是統治了朝鮮數百年的中華文化。
《樹大根深》的主線是世宗集合學者之力創造了「訓民正音」,一種屬於朝鮮自己的文字。在「訓民正音」之前,世宗已發佈了自己的曆法(昔日朝鮮是沿用明朝的曆法),而他所面對的,是所有遵循中華文化傳統,認為不可以改變的官員與儒士。於是曆法改革是一場痛苦的爭持,文字的改變也是一場血腥的戰鬥。官員與儒士認為新造的文字將會敗壞傳統,世宗卻希望藉此建立屬於自己民族的文化。於是建立朝鮮文字,向漢字說不的世代之爭,成為世宗在位期間流血最多的事件。向來以明朝為父的朝鮮,亦藉著文字的創造,而踏出了民族意識覺醒的一步。韓劇裡的「弒父」,要推倒的並不僅僅是一個奸角的父親,更多的是一種對傳統的反抗。 ■文:洪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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