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坑院人去凋零 千年穴居文化瀕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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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石固老人一輩子也不願意離開地坑院。

　地坑院，又稱天井院、地下四合院，是古代一種穴居方式。隨著城鄉高速發展，很多地坑院已「人去坑塌」，本報記者在地坑院群落保存相對完好的河南省陝縣採訪時發現，當年「見樹不見房，進村不見人，炊煙平地起，樹枝腳下搖」的情景已不復再。事實上，調查指地坑院正以每年約10%的速度遞減。而今年由於中原一帶雨水繁多，導致一半以上的地坑院遭受不同程度的損害，穴居文化保育已是迫在眉睫！　　　■香港文匯報記者 戚紅麗、劉蕊

　對於68歲的張石固而言，地坑院是一輩子也不願意離開的「安樂窩」。

　張石固所在的河南三門峽陝縣西張村鎮廟上村，是地坑院保存較為完整的村莊。據他說，他所住的地坑院有200多年的歷史，已住了四代人。

　走在前往張石固家的路上，記者發現，大部分的地坑院已沒人居住，有的因為雨水的沖刷而垮塌。張石固老人的家因為一直有人居住且保存很好，堪稱是地坑院的「代表作」。

　穿過一個十多米長、用青磚砌成的通道，我們便進入了張石固的「家」。

建窰為房 冬暖夏涼

　長方形的院落四周是磚砌的地面，非常整潔。院落的中心地帶比四周大約低30厘米，中間偏西位置種著一棵高大而枝繁葉茂的梨樹。整個院落，包括門洞在內，有12孔窰洞，按照窰洞功能分為主窰、客窰、廚窰、牲口窰、茅廁等。每個窰洞都有七八米深，窰洞頂呈穹形，有幾孔窰洞還設有磚砌的炕床。

　操著濃重的陝縣口音，張石固老人告訴記者，目前只有他和老伴兩個人在這住。因為要照顧孫女，張石固曾經在廣東住過一段時間，「高樓住著憋屈，空氣不好，不如這裡舒服，冬暖夏涼。」於是等孫女長大後，老人便義無反顧地回到地坑院，現在一個由地坑院改造的「農家樂」飯店幫忙，順帶幫遊客介紹地坑院的特點、歷史。

天然地貌 有利挖掘

　陝縣位於河南省西部，塬是該地典型地貌，塬由厚50米至150米的黃土構成，這種主要由石英和粉沙構成的黃土土質結構十分緊密，具抗壓、抗震等作用，為挖掘地坑院創造得天獨厚的條件。陝縣近百個村落的近萬座地坑院，就集中在東凡塬、張村塬和張汴塬三大塬區上。這三大塬區處在仰韶文化遺址區，而仰韶文化時期正是人類穴居文化的成熟階段。因此，陝縣的地坑院也被認為是人類穴居文明時代的一種延續。

　然而，地坑院究竟起源何時誰也說不清，一種尚無文字可考的說法是：地坑院歷史可上溯到4,000多年前，而最早的文字記載出現在800多年前南宋鄭剛中的《西征道里記》。目前陝縣留存最老的地坑院有200多年歷史，多數建築在100年左右。

窰洞坍塌 苦無人修

　據陝縣文化館館長尚根榮介紹，地坑院的建造高峰期大約在1970年到1990年之間。新中國成立後，社會穩定，人口自然增長率不斷攀高，居所需求壓力遽然增大，對農民而言，花錢蓋房幾乎是一種奢望，但挖鑿地坑院只要人手多、肯吃苦，用很少的錢就能完成。

　然而，隨著人們生活水平的提高，越來越多人選擇走出地下，在地上建宅院，或外出住「樓房」。

　「人一走，院子就塌。這裡有句俗語『人是窰哩捲』，意思是如果窰洞有坍塌，住在裡面的人，隨時可用磚或土坯捲起來。只要住人，隨時修補，地坑院住多長時間都沒問題。」在這位文化館長看來，延長地坑院壽命的唯一辦法就是得有人住。

文化奇葩 為世輕視

　有建築學者認為，豫西地坑院全面呈現並包含了封建宗法制度的政治、經濟、文化、技術等形態，是中國民間文化中的奇葩。

　但廣大村民沒有認識到它的珍貴價值，尤其對於年輕人而言，地坑院停車不容易，而且在當地人觀念中，窮人才住地坑院，富裕人家都建起磚瓦房，因此如果家住地坑院，娶親會非常困難。

　「地坑院已成了窮的代名詞。現在只有極少數戀家的老人以及實在窮得蓋不起房子的人才住地坑院。」尚根榮感嘆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