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禎兆
如果說桐野夏生針對團地的局部特性來加以刻劃,那麼流行小說天王赤川次郎就可謂把團地的負面形象盡情匯集,然後於《住宅區事件簿》(82)來一次大清算。是的,就團地中的互相監視風氣,差不多貫徹於全書的所有篇章內,而尤其具體化地以「人言可畏」的謠言傷人於無形的方法展示,自然就以〈禁止私語〉最為明晰,馬場先生及太太一家人正因為不擅辭令及交際,於是前者被描黑為毒殺兔子的變態狂,而母親也是會推他人小孩下坑報復的惡毒婦,一家人最終也只可搬走作結。
至於如桐野夏生於《OUT—主婦殺人事件》提及的主婦兼職背景,赤川次郎在〈副業〉中也有異曲同工的發揮,雖然這一次不致成為集體肢解屍體的恐怖劇場,但本來生活無憂的綾子因為丈夫被貶職成「窗邊族」,於是也被迫出外掙錢以維持所需,還差一點陷入桃色陷阱,全因女兒留守家中險釀成煤氣中毒才得以懸崖勒馬。不過「團地妻」的色慾陷阱,最終也在〈收信人不詳的信〉中處理,小說提及團地內有「主婦賣淫集團」的存在,亦因為有一次被早退的丈夫回家撞破醜事,結果險些釀成殺妻的命案,於是令到團地內的夫妻泛起一股互相猜疑的風氣,而彼此甚至熱衷於捕風捉影去進行獵巫行動,結果自然又擾攘一番勢成鬧劇。
我覺得有趣的事,在流行文本中的團地,似乎壓倒性地與好事扯不上關係。即使撇開以上的團地定見元素不談,在《住宅區事件簿》的其他短篇中,我們不難發現赤川次郎的明顯不過——就是不分老幼,在團地中生活的人均「病況」堪憂。〈天外來聲〉的中北老夫婦正是不斷以投訴他人製造噪音為樂,後來更因為自作自受對空屋存音疑神疑鬼而崩潰下來。〈罪的象徵〉更加明顯,被認為是精英分子的村上原來是戀母狂,而身為老師的今里則是電車癡漢。而在〈多餘的拍賣〉中,岩淵夫妻甚至冒認抵罪,原來不過是為了保護盜竊狂的兒子阿進。作者對團地的負面刻劃,恰好可曲線反映出日本人對社會約制的諸種不滿——由團地多位於偏遠市郊致令上下班交通時間大增,乃至屋貸與工作壓力的扣連等等,於是團地不得不背負上無辜的污名存在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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