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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粹派大本營。作者提供圖片
黃仲鳴
與學生品茗,縱談香港報刊史。有小妮子突問:「晚清至民國初期,京滬鴛鴦蝴蝶派大盛。香港文壇有沒有受到影響?何時被攻陷?」哈哈!好個「攻陷」,問得好也。
一九一九年的五四運動,對粵港毫無「殺傷力」。岑卓雲(筆名平可)二十年代念小學,學校的課本是《論語》、《孟子》、《古文評注》等,作文的題目仍是八股式的「論賭博之害」及「業精於勤說」,可見「古意」仍濃厚。一九一二至一九二六年北伐開始前,一班晚清遺老避居香港,倡行復古,反對新文化,是謂之「隱逸派」;可是他們並不「隱逸」,卻將他們的「復古」延至下一代。由此可見,在舊學籠罩下,香港市面的出版狀況是怎麼一副臉孔。
《小說世界》被目為香港最早出現的一份刊物,創刊於一九○七年一月,迄已佚失,只從阿英的《晚清文藝報刊述略》得知,該刊有創作小說、社道、戲曲、傳記、散文、詩說及詩聯等欄目;阿英說該刊的內容多為反帝、反清作品,而詩詞則並非吟風弄月,無病呻吟,而多為鼓吹民族獨立意識。同年年底創刊的《新小說叢》,以翻譯小說為主,現時得見的只有光緒三十四年(一九○八)五月一期。
這兩份刊物並未受到晚清時期上海的遊戲筆墨所影響。迨至「隱逸派」盤踞香江,國粹抬頭,學校教育、出版刊物都復古去也。有兩份雜誌可作為代表。
第一份是一九二一年創刊的《文學研究錄》,是國粹派大本營,主編者為任職於香港郵政局的羅五洲。此位「郵差」神通廣大,竟然拉到內地赫赫有名的鴛蝴派作家助陣,如徐枕亞、王鈍根、許指嚴、周瘦鵑、天虛我生、徐天嘯、李涵秋、胡寄塵、李定夷等,題書或執筆;另如黃炎培、鄭孝胥、林琴南、章行嚴、章太炎、呂碧城等都是國學根基極厚而大有名聲之士;至於羅五洲,更是國粹派的「死士」,力抗白話文,在第八期的序中,他明言辦此份雜誌,是要「因文衛道」,因為「文亡而千古聖賢英哲所以修齊治平之道將與之俱亡」。言詞之激烈,恨不得要將新文化拆骨剝皮。
一九二一年十月創刊的《雙聲》,主編為香港的黃崑崙和黃天石,仍見不少鴛蝴作家助陣。黃天石在第一期寫的〈碎蕊〉,和第二期的〈誰之妻〉,雖被指為「放腳式」的白話文,但大陸學者如袁良駿卻指〈碎蕊〉為「鴛鴦蝴蝶派的老套」;第二期的〈誰之妻〉,劉登翰主編的《香港文學史》,指為「放腳式」的白話文,內容「揭露和抨擊了香港的晚清遺老遺少,在當時多少具有一定的進步意義」,但依內容情節來看,仍屬鴛蝴格局,而黃天石也被指為「港式禮拜六派」。
這兩份雜誌成了內地鴛蝴派的陣地。「攻陷」或嫌誇張,卻是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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