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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為山和他的雕塑作品「聶耳」。 資料圖片
王大慶
對吳為山我一直懷有崇敬之情。這位從家鄉走出去的學子,近年來聲名鵲起,雕塑作品在國際國內屢獲大獎,人們對他的雕塑藝術給予了很高的評價。今年9月4日,吳為山的雕塑藝術國際巡展又在聯合國總部舉行了開幕儀式,更是贏得了國際讚譽。
在電視台工作期間吳為山曾接受過我三次採訪,分別是2005年11月他為江蘇省東台中學百年校慶設計「天道酬勤柱」、2006年7月他在中國美術館舉辦《文心鑄魂——吳為山雕塑藝術展》、2008年5月他在東台時堰老家落成吳為山雕塑苑。感受最深的是他身上的平民情結。
在吳為山的雕塑世界裡,始終保持著雕塑的兩極。一極,他關注中外名人特別是歷史文化名人,希望用自己的雕塑為中華民族歷史上的文化巨人造像立傳,把這些歷史的形象融入人類歷史生生不息的長河,塑造出能夠體現中國文化的精神「符號」。為此,他共塑造出300多尊歷史文化名人的塑像,如老子、孔子、齊白石、黃賓虹、徐悲鴻、費孝通、楊振寧、陳省身、馮友蘭、吳作人、季羨林、林散之等。另一極,在創作文化名人的同時,吳為山更多地關注普通人,創作了一系列普通人特別是少年兒童形象,如《睡童》、《中國少女》、《小小少年》、《母與子》、《羌族老人》、《向著太陽微笑》、《成長》等。同樣產生了很大影響。
喜歡雕塑中外名人特別是歷史文化名人是每個雕塑家的共性,那為什麼吳為山的作品還要做兒童、普通的婦女、不知名的老人呢?如陳列在南大美術館外草坪上的《抬糧》、《扛包》、《蓋戳》等民工組像,陳列在家鄉吳為山雕塑苑裡的《大學生》、《老農》、《女孩》等普通人雕像。這一點,吳為山回答得很質樸,就是歌頌人類最原始最本質最純樸的感情。吳為山說,他常常從他的家人中深深地體會到了這種感情。他親愛的老父親,以八十多歲高齡的瘦弱之軀,執意作他塑造老人的模特,常穿上普通的衣衫,一次次投入地定格,直到深夜兩點;他慈祥的老母親,替兒子捶泥,捶熟了泥土,也把沉甸甸的溫情捶進了兒子心裡;他深明大義的妻子,不慕富貴,當有商人以「贈送土地,建美術館贏利」來誘惑吳為山時,用質樸的幽默勸解丈夫——「要那麼多土地幹什麼,難道在上面打滾麼」;他乖巧可愛的女兒,從不怨恨這個常年「冷落」她的老爸,一顰一笑激發出他無限的靈感……「人不要只想著名人對你的幫助,也要想到關愛你的普通人。感恩,不要僅僅感謝天上的水,也要感謝地下的水。」吳為山由衷地說。
其實,熟知吳為山的人,特別是他的父老鄉親,對吳為山的家鄉情結都非常感懷。時堰交通不便要建橋,他聞訊捐贈10萬;建為山雕塑苑,他婉謝政府下撥的土地,毅然拆除老家宅地;家鄉的學校、圖書館、博物館請他搞雕塑,他總是義不容辭。2005年,吳為山接到邀請為百年東中設計「天道酬勤柱」時,他當時已經接受了國家郵政局的邀請,出席全國的一個大型郵票發行會,並約定他將作為藝術家的唯一代表在北京人民大會堂會場主席台就座。可是為了來東台最後敲定「天道酬勤柱」的底座,他毅然放棄了這份對於任何人來說都難以得到的榮耀。常言道,看一個人的品德情操,往往不光是看他追求什麼,得到了什麼,也要看他迴避什麼,放棄了什麼。從這次的一「取」一「捨」中,我們看到了一位藝術家對作品的傾心之求和對家鄉的眷戀之情。
更難能可貴的是作為國際知名大師,吳為山在待人處事上還是那麼隨和,那麼樸實。2006年我與同事一起去南京大學採訪他,採訪結束臨行話別之際,吳為山突然想起了什麼,叫我們不忙走,說我們來一趟南京也不容易,要寫幾個字給我們留念。我們聽後喜出望外,吳為山的書法雖不如他的雕塑那麼出名,可也功力非淺。他自幼隨當代書法大家、他的伯祖父高二適習字,後來考入南師大美術系又苦苦研修,頗有大家風範。他知道我是在電視台撰稿的,揮筆就寫下了「文采風流」四個大字,下款:大慶先生雅正留念,題字後又鄭重地蓋上了自己的方印。行草的字體如金蛇狂舞,神采飛揚。我如獲至寶,雙手接過,讚賞不已。
在給我的二位同事寫完字後,他又突然問我這次來南京的一共有幾個人,我說還有一位司機,一位外單位搭便車的。他連忙叫我把他們的名字寫出來,也一一給他們寫了字。這讓我們感到有點意外,也有點感動。一個在國際上享有盛譽的大藝術家,竟能如此地「禮賢下士」,實在難得。
字寫完後,我們見已是中午吃飯時間,便請吳為山一同去用餐。吳為山也爽快地答應了。沒想到出了南大的校門,他卻把我們引進了一家快餐店。
這裡只有炒飯和麵條,不供應菜餚。我們感到太沒面子,想離座換飯店,被吳為山一把按住。說他喜歡這裡的平民風格,平時在雕塑所創作時也經常來這裡吃這種午餐。
一碗雪菜麵,一杯白開水,這就是一位大藝術家接受我們作東的午餐。
說實在的,這樣的宴請讓我們感到很尷尬,可吳為山卻很舒坦,吃得呼啦呼啦地響,還不時給我們講他小時候在家鄉的一些童趣,以平緩我們侷促不安的心情。
也許,這就是大藝術家吳為山身上特有的平民屬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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