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杜
青山橫北郭,白水繞東城。此地一為別,孤蓬萬里征。浮雲遊子意,落日故人情。揮手自茲去,蕭蕭班馬鳴。
此首唐詩在本人印象極深刻之處,在於最後一句「蕭蕭班馬鳴」。回想當年讀廣東師大中文系大一時,接觸中國文學史,教授稱民初有個很重要的東北才女,筆名蕭紅,生在哈爾濱,浪跡北京四川,上世紀四十年代初死在香港。曾與她生死與共之男友亦姓蕭,名為蕭軍,也是一名才子。二人曾是同命鳥,恰巧就是「蕭蕭班馬鳴」!此才女死時才剛卅歲,葬在香港太平山。小時阿杜大有所感,許願將來到香港生活時,一定要去一去憑弔蕭紅墓。後來亦得知蕭紅墓在淺水灣附近。可是空有此願,倏忽已近五十年,仍未去過拜祭一下這位心底仰慕半世紀之前輩。今吾已老邁,且看有生之年能否一遂前志吧。
蕭紅是民初典型革命女性,在哈爾濱出生長大,十六歲時發生師生戀,文學老師帶她私奔赴北京匿居,孰料此時才發覺此老師已有妻有子,感情受騙。十六歲之蕭紅隻身逃回哈爾濱,不敢回家,悄悄入住一家相熟小旅館,旅店主收留管吃管住。少女蕭紅拚命寫稿投報維生,旅店主負責交稿及收稿費,蕭紅變了個赤貧被禁錮者。如此過了半年,幸哈市遇上百年不見之豪雨成水災,一家報館之編輯知道她之困苦,乘水災划艇到旅館窗下救她出來,然後兩人遠走高飛,躲了入四川。這位仗義救佳人的文學編輯便是蕭軍,兩人雙宿雙棲合寫了一部《呼蘭河傳》,寫出東北人動蕩,受日軍侵佔之苦難。二人文名響起,但蕭軍也是早有妻兒之人,蕭紅百般傷寂離開蕭軍。有國民黨人帶她浪跡到香港,和另一才子端木蕻良結了婚,蕭紅卅歲不到在港闖出盛名,卅一歲病逝於香江,至死未能再回故鄉。真個是「蕭蕭班馬鳴」,令人為她之一生淒惋哀悼。
阿杜在印刷遺物中看過多幀蕭紅照片,端莊明麗雙目有靈光,任何人都會一眼便愛上她的錦繡華采,如此一代才女怎教人不懷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