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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溪寺。網上圖片
張衍榮
化內化外，蓮溪寺大相逕庭。
化內，如雷貫耳，比丘僧眾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它不僅是武漢地區最大的尼姑庵，同時還是著名的佛學教育基地。早在1928年，它就在體空大師的主持下，籌集資金開辦了著名的華嚴大學，成為當時全國佛教界的最高學府，三年內為佛門培養了30名高級佛學人才，弟子遍及海內外。很多海外華嚴弟子極其仰慕這個地方，尤其台灣、東南亞的各個寺院，經常有佛家弟子前來交流和學習。
化外，卻有點默默無聞，即使生活在武漢市的人，也鮮有知道它的。
蓮溪寺位於武昌雄楚大街一側的民居間，背靠蟠龍山，北距繁華的武昌「大東門」僅數公里，可以說是一座十分典型的「貧居鬧市無人問」的寂靜叢林。說來喟歎，倘若不搭錯車，還真是找不到它。
蓮溪寺坐北朝南，佔地一萬三千餘平方米，總建築面積近七千平方米，大約始建於唐代。據本地出土的元耶律公獻地碑記載，「本寺初建於唐朝」。寺內也有可供考證的類似記載，如民國十年所立石碑《武昌蓮溪寺記》云：「蓮溪寺者，武昌城郭東南之勝境也。南則楚水繚繞，北則洪山崢嶸……其地勢如蓮花，形如荷葉，自唐宋以來稱曰蟠龍山蓮溪寺者久矣。」
明代以來，蓮溪寺毀建多次。現存為光緒十五年（1889年）從四川來的醫僧道明和尚於四方募資重修，逐漸恢復到原來「十方叢林」的規模，並於宣統三年（1911年）奏請藏經……
蓮溪寺四周建有院牆，小巧精緻，自成一體，環境幽靜，典雅脫俗，走近它不僅可以感受到在走近一段歷史，更可以感受到它明顯迥異於其他寺院的氛圍。這裡沒有熙來攘往的喧囂，沒有當今四處瀰漫的銅臭，彷彿一處世外桃源。
我就是費了好大一番工夫才尋去的。其實，它距開通未幾的楚雄大道不足40米，只是那個巷口太過狹窄，不刻意留神，斷難發現。
從巷口匆匆走進，舉頭看去，迎面便是山門。它是一座新修不久的山門，是為了連接大馬路，便於香客往來而修建的。新山門面南，與凡間坐北朝南的觀念相吻合，也是傳統的「山」字形結構，黃牆碧瓦，飛簷重棱，巍峨莊嚴，氣氛肅穆。匾額上「蓮溪寺」三個鎏金大字乃歸元寺當代方丈昌明法師題寫，看上去禪意盎然。門額下方，兩隻威風凜凜的石獅相對而蹲，彷彿在提醒世人這裡是真正的佛門淨地，不可褻瀆。
寺內建築大致為傳統的中軸線佈局，分為正殿和附屬兩大部分。正殿共有四重，新山門和舊山門為首重。步入新山門，可見一條弧形水泥路，路邊是整齊的花圃與菜畦，花紅葉綠，清雅宜人。右邊是新修的一對放生池，直徑約10米。池內碧水清澈，魚蟲嬉戲；池邊樟柏蒼翠，鳥唱蟬鳴。右側池邊，有一眼古井，直徑約45厘米，深丈餘，再右為新修的寮房。僧俗禪農在此融為一體，其古風遺韻可見一斑。
沿弧形水泥路前行左拐，可通向舊山門。舊山門朝西，意謂「佛在西天」。如今，舊山門蕭條破敗，但在黃色的門額上仍可見「蓮溪寺」三個大字，它們是該寺道明和尚的手跡，書於清光緒十七年（1891年），距今已一百二十餘年了。
次重為彌勒殿，是一般寺廟的格式化建築，迎面廊柱上「華嚴道場」四個大字十分醒目。殿內端坐著彌勒佛，他雖只是一名「未來佛」，始終處於「候補」，卻總是那麼笑容可掬，一副樂開懷的樣子。守衛在兩旁的是手執法器、貌相威嚴的四大天王，背面為韋陀天將。
彌勒殿東為齋堂，西為客堂。舊山門與彌勒殿之間是一個天井，蓮葉搖曳，荷花飄香，是昔日天井內的舊觀。
第三重為大雄寶殿，它更是寺廟中必不可少的建築。殿內正中供著佛祖釋迦牟尼銅像，高丈餘，法相莊嚴。兩側各立有九尊羅漢，形態各異，栩栩如生。寶殿兩側，一邊是形體龐大的鐵鐘，另一邊則是碩大無比的擂鼓，它們將神聖的佛堂烘托得更加氣氛莊嚴。
第四重是女眾打坐、唸經的處所，名「大徹堂」。這「大徹」之名耐人尋味，讓我不由想起鄭板橋的「難得糊塗」。一僧一俗，異曲同工，是不謀而合呢，還是心照不宣？堂樓之上為藏經閣，藏有當年清廷御賜的全套《大藏經》。
附屬建築分別建於正殿的東西兩側。其東側依次為客堂、伽藍殿、地藏殿、玉觀音堂、法堂、往生堂；西側為祖堂、大悲殿、華嚴堂、延壽堂和寮房。在往生堂和延壽堂之間修了一座千手觀音殿。
最後面則是武昌佛學院尼眾班。這小小的幾間教室，卻是當年佛教界的最高學府。教室門前有兩棵參天古樹，歷經300餘年風雨滄桑，映襯著古寺的悠悠歲月。
寺裡各殿門窗皆是古舊紅木材質，那雨雪風霜洗練過的色彩，承載著歲月的痕跡。而現存的祖堂、禪堂、彌陀殿、大雄寶殿、藏經樓、天王殿等建築都不大，但整個院落佈局精巧，結構嚴謹，具有古代江南建築古樸典雅、玲瓏清秀的風格，呈現出一派市井民居情調。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蓮溪寺的文物留藏。據《湖北通志》載：明憲宗於成化十年賜蓮溪寺匾額；清光緒年間道明和尚上京，光緒皇帝敕賜鑾駕半副、玉璽一枚、瑪瑙朝珠一串、乾隆《大藏經》全部。還有一尊北魏時代的墨玉觀音、一幅明代名人畫佛菩薩彩色貼金畫像、中堂式文人墨寶等，也都十分珍貴。
寺內原有三百餘年珊瑚樸樹三棵、二百餘年桂花樹一對、一百餘年臘梅樹兩株，另有明代楚王三太子塔和法融、道明、心靜、體空等數代中興祖師靈骨塔，故又有塔林之稱。可惜都被當年「破四舊」毀壞了，現在三棵珊瑚樸樹僅剩一棵，靈骨塔已不存。
所幸墨玉觀音尚存，它是鎮寺之寶。玉觀音上刻有「大魏正光四年癸卯真王杜雒周為六韓不供禱於雒陽之南」的字樣。「文革」期間，這尊觀音受到破壞肢解。如今，這尊已修復的墨玉觀音，依舊容貌端莊，神態安詳，那微微合起的一雙秀目，似乎在述說著菩薩俯瞰人間的無限慈悲。
蓮溪寺於1986年改為尼眾叢林，住持由漢口棲隱寺調來的慈學法師出任，目前寺內常住比丘尼有70多位。
蓮溪寺，這個既封閉又開放的世界，掙脫了世俗羈絆，在灰色民居樓宇的夾縫中挑出一抹鮮亮的明黃，給人以格外溫暖的感覺。儘管它被大千世界的污濁氣息所包圍、所裹挾，但仍不失恬靜，較之人流如織的大寺，它的佛門本質要純粹得多。細想之下，你不難發現，它在向化外人傳遞虔誠、友善的同時，也在悄然續寫著自身「大隱隱於市」的現代史。這種「現代史」體現的不僅是環境的寧靜、禪心的淡定，更是一種靈魂的昇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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