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浩浩
連續幾天發生駭人聽聞的倫常慘劇,先有大角咀弒雙親碎屍案,再有元朗八鄉殺父傷母血案及尖沙咀豪宅的雙屍案,當中最轟動的莫過於兩名年輕人聯同朋友一起弒父殺母。大家都無法想像面對自己的親生父母,怎可能下得了手?若然是一時衝動,錯手殺人,還尚且可以理解,但要處心積慮來謀殺自己的雙親,過程實在難以想像。不過,更令人費解的是,這兩宗案件,都有兇手的朋友參與其中,真的不知道應該讚他們夠義氣,還是因為物以類聚。各方友好,假如你們有類似的計劃,絕對毋需考慮邀請我幫忙,因為我並非義氣仔女,甚至是個二五女,隨時會率先報警舉報你。
近兩年接觸八十後及九十後年輕人的機會多了,一方面由於公司招聘了新晉編劇,另方面,因為有朋友在不同大學任教,他們都邀請我去跟即將畢業的同學分享工作經驗。跟他們接觸過之後,發覺不少年輕人都不喜歡電視劇中,那些好人有好報,惡人有惡報的結果,他們形容這類的結果是教育電視,跟現實不符。有年輕人甚至直言,如果由他去編寫故事,他會讓主角由頭奸到尾,因為這才合乎現實。記得去年編劇訓練班中,有其中一組新晉編劇也度了一個殺人故事。
其實至今我仍無法理解年輕人為何這麼喜歡殺人及大奸大惡的故事,或許他們認為這些橋段較為出位及獨特。年輕人如此暴戾及兇殘,有人歸咎於父母與子女間溝通不足,有人埋怨教育制度,有人認為是沉迷血腥遊戲所致。我不是專家,不肯定箇中原因,但我想這種事情絕非單一原因所導致的,而最重要的是,我身為一個傳媒人,我絕不希望我所創作的電視劇,有份令他們踏上「成魔」之路。
電視雖然是一項免費的娛樂,但不少人只著重其娛樂性,而忽略了其影響力。我常說,這幾十年來一直管治著香港的,除了香港政府之外,其實還有李嘉誠以及無綫電視。兩者都在生活上具有極大的滲透力,潛移默化地影響著每一個香港人的起居飲食,甚至生活模式及思想。縱然港人所受的教育愈來愈高,但不代表他們就有獨立思考的能力,正如《天與地》中所講:「我們已經分辨不出是非黑白,我們每個人都被環境訓練到好像倒模出來一樣,喜歡吃同一樣的食物、喜歡同一樣的電視節目、支持同一種政治立場,信奉同一種生死病死的做人方法……」
電視劇在反映現實與傳媒操守、道德責任之間,確實需要取得平衡。今天,兒子聯同朋友一起弒父殺母,無疑就是一個社會現實,如果我們要從現實中取材,這極富戲劇性的橋段,必然會被採納。於是不論現實或戲劇中,都充斥著不停殺人的情節。然後,有天不幸地觀眾跟自己父母發生爭執時,我不知道他第一樣想到的,會否就是殺死自己的爸媽。或許未必每個人都會如此偏執和變態,但我實在不敢搏,因為只要有一個人模仿這種做法,就足以令我一生後悔和內疚,我實在輸不起。
電視有如此巨大的影響力,與其冒險宣揚這些不良意識,倒不如多發放正能量,不想劇集太似教育電視,可以不採用正面說教的手法,但同樣可以帶出正面訊息。現實世界,已夠殘暴及血腥;劇集世界,請容許我保留多一點愛和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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