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禎兆
曾幾何時,與足球為伴的一項正面的副作用,就是可以增長個人的地理知識。
兒時遊戲,就是常常與友人背誦世界盃參賽隊伍的國家名,那其實提供了一種擴闊球迷基礎的功能。我的意思是足球從來不僅限於用腳踢,假若如是則太過刻板沒趣了,任何真正的球迷都明白足球同時是用口講的。此所以足球才可以成為一種普天同慶的運動,即使你兒時如技安般早生水桶腰,又或是若大雄般弱不禁風,其實都不會妨礙你參與足球玩樂的「人權」。正因如此,在球場踢不過人乃正常不過的事——石屎場上要遇上薛高、柏天尼始終人生幾何,但場外石屎凳上的林尚義和蔡文堅卻要多少有多少。用足球去認識世界,正是為用口踢波的球迷賦權的一項重要策略,我清楚憶記得在同學面前嘲諷他們對列支敦士登一無所知的爽透感覺。當然,長大後隨著時空世代的轉移,足球地理的趣味已經遠遠超乎本來的口舌快感,由象牙海岸到科特迪瓦,由南斯拉夫變成塞爾維亞、馬其頓、波斯尼亞、克羅地亞以及斯洛文尼亞等,當中變化自然不可以道里計,不求甚解的固然可用英倫三島分五隊出賽的關係繼續錯誤類比下去,而有心人自然可以抖擻精神由足球出發去探究背後複雜錯綜的政治歷史演化細節。
李文雋的《足球旅行——歐洲地圖》正是一本有心人撰作的足球書寫。我一邊看一邊想起David Winner的《Brilliant Orange》——《Brilliant Orange》教曉我荷蘭全能足球的「全能性」觀念,原來是來自荷蘭的建築,阿積士在踢出漂亮的足球風格前,先要經歷城市建築面貌上的美學洗禮;至於要理解全能足球的空間感,就更加要向M.C. Escher的迷宮參詳偷師揣摩;要認識荷蘭的當代史,先要牢記二次大戰(一九三九至一九四五年)、一九五三年(荷蘭大水災)及一九七四年(世界盃決賽被西德擊敗)等重要年份。《足球旅行——歐洲地圖》所走的正是由球場內的「點」,企圖連結球場外的「面」的構思方法。或許眼前「面」的寬廣度猶有可以拓寬的空間,但一切已經是在不習故常的前提下奮發而為,希望讀者可以從中讀出濃烈的球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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