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盈慧
那年和親友路過摩天大廈,當時為大廈抹窗的一個年輕工人,正在下班收拾工具,這洋小子曾為親友的寫字樓工作過,親友認識他,打過招呼後,親友望一眼大廈高處玻璃大窗,順便問他:「大廈那麼高,你不怕嗎?」洋小子愣望他好一會,聳聳肩膊,好像奇怪他有此一問,笑着答他:「這工作好玩極了,先生,不是嗎?這本來就是我喜歡的工作,自己選擇的,怕什麼?」
好玩?出乎意料的答話,登時引起朋友的興趣,兩個人就站在大門外多談了幾句。洋小子告訴他,他自幼最大的興趣就是登山,沒登過喜馬拉雅山,看到幾十層高玻璃幕牆的大廈也興奮;在他眼中,幾十層高的大廈,也是一座另類型大「山」,現在這份工作,正難得有機會給他挑戰這座另類型大「山」。他就是望着高處的玻璃幕牆充滿成就感。 沒有想到,原來對他來說,大廈抹窗跟登山同樣刺激。他還得意笑說為大廈抹窗並不比爬山危險,我這個親友幹過勞工保險顧問,點頭同意他的解答;他也曾研究過,公司為抹窗工人的安全設備,事實的確比爬山的安全設備完善得多。洋小子對自己工作有這個自我欣賞的角度,難怪生活得那麼開心,我們即時體會到,這年輕人身上,已為自己注入敬業的快樂元素。
多年前看過巴黎一個在庭院髹抹矮牆的洋小子,也許自幼在藝術氣氛濃厚的國度成長,就算沒進過美術學院,拿着掃子的細緻姿態,就不期然優雅得半點不像在幹粗活,儘管令我們崇尚快捷節奏的香港人不免非議,心地不良,可能還怪他「蛇王」,回心一想,這洋小子那麼全神貫注,把外牆視作自己的美術天地,一絲不苟這點工夫,對外牆的美化,一定有超乎理想的效果,粗枝大葉的工人,根本就難以跟他相比,而大廈主人,說不定也沒有我們想法那麼功利,為無形超支的時薪感到肉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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