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大圖片
姚元權
讀有思想的書,做一個思考的人;讀有美的書,做一個快樂的人。但天下好書也真多,讀不完直叫人抓狂。已知是那麼有限,無知又那麼難以窮盡。時時能體會到「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的焦慮。
工作幾年,經濟的問題算是基本解決,有餘力購書。於是狂買,已去數千大洋。搬家之時,累積數箱,沉甸甸如黃金白銀。
近時頗癡迷於台港作家,如董橋、思果等,搜集作品多本,可惜不完整。此等名家,我輩從文之人竟然無甚了解;其作品亦少見於內地,極難購得。於是輾轉反側,在孔夫子網上發現台灣書店,思果作品方入我手,價格相比內地,貴近一半。書籍列於排排,兩個小書架不堪重負。閒時坐於架前,信手翻閱,感覺如飲瓊汁玉液,渾身通泰。
歎世事紛擾,心不得寧,終日浮躁,身不由己。惟書在手時,方得片刻清醒。人生一世,鍾情於書,更須讀書。愛而不讀,雖汗牛充棟,不過裝門面罷了。
我們現在很少讀書,一個重要原因是與電腦相伴的時間太長了。
之前看到一則信息,說是長時間坐在電腦前,可能會形成電腦臉,即:與電腦關係過於親密,反倒忽略了人際交往,整天面對電腦,造成面部肌肉的呆板僵化,無法對人保持自然的笑容,給人一種嚴肅冷酷的印象,並最終導致人際關係的惡化。後來又看到一則消息,說:經常使用電腦,平時都不使用手寫,久而久之,會用電腦打字,卻不會用手寫字了,下筆便會錯字連篇,東倒西歪。即使書法很好的人,電腦用得久了,如果荒廢手寫練習,書法也會大倒退。這叫電腦失語症。
電子產品越發達、越普及,用手書寫就越有必要。提筆忘字是眾多人的感受,而用鍵盤打字,不管是五筆還是拼音,無論你怎麼細心,總會出現漏字、錯字的情況,幾乎無可避免又難以覺察。過於倚重電腦,會讓我們的思維與器官鈍化。只有回到閱讀,才能再次激活我們的大腦,無論是在知識和人生經驗方面,還是在審美和哲學思考方面,讀書都能讓我們找回自己的存在。我有一本書叫《永嘉室雜文》,作者鄭騫。裡面有篇《前輩風範》,非常喜歡,深以為然。此前常想「長者之尊」的話題,限於人生體驗,不敢落筆。此文與我所思如出一轍。長者、前輩,並非年紀較大就值得尊重,若無長輩的智慧、風範、氣度、胸襟,越老反而越頑固、僵化、討厭、狹隘。為人長者,不可不察。再如犬儒主義者,好像中國的丐幫,但似乎比中國的乞丐無恥,會在大街上交媾,卻又似乎比中國的乞丐有原則,寧死堅守理想。想來,很多人做到了「犬」的地步,還沒做到「犬儒」的境界。《智者也瘋狂》這本有趣的書,讓我對「犬儒主義者」有了認識。再看看:「不問清瓢與濁瓢,不分寒食與花朝。酒泉歲月涓涓盡,楓樹生涯葉葉飄。」「一簞疏食一壺漿,一卷詩書樹下涼。卿為阿儂歌瀚海,茫茫瀚海即天堂。」黃克孫譯的《魯拜集》,讀來真是舒服,這種閱讀帶來的美好感覺沒有什麼可以替代。
在大多數人不愛讀書的情況下,每天關電腦兩小時,讀兩小時書。若能做到,必天下無敵(這當然是戲語)。即便不待在書房裡閱讀,出去逛一逛舊書店,也有莫大的樂趣。
先打探好舊書店的位置和規模,做一個小小的計劃,周末時候,若天氣晴朗,早早的就要出門。不必開車,不必坐公交,那是大煞風景的做法。騎一輛自行車,破舊一點沒關係,悠然自得地踩着,按照計劃的線路,一個一個尋訪老街舊巷。如有一兩個同好相隨,那是最好。同行的人不宜多,人多就嘴雜,耳根不得清靜,有的性子急,待不到幾分鐘就嚷着要走,壞了尋書的心情。三人為佳,三人行必有我師嘛。幾個不急不躁,挨着老書架子,食指劃過書脊,一本一本地溜過,偶爾瞅到中意的,抽出來翻一翻。這時,先看看封面,簡樸大方,打開內頁,書香撲鼻。合上泛黃的書頁,抱在懷裡,壓住激動的心跳,繼續下一個驚喜的搜尋。
逛舊書店曾是我工作之外主要的「娛樂」活動。但現在,新書店已無生意,舊書店更是蕭條。越無生意越不重視服務;越是蕭條越是提高書價。舊書店已經沒有什麼吸引力了,原價一塊多的舊書竟然要價十倍多。當當、卓越新書打折了也不過如此,何況還有孔夫子網上一堆便宜的。舊書店舊書也不多了,充斥着二手教材和垃圾貨,再讓人難享淘書之樂。
對於愛讀書的人來說,舊書店的日漸萎縮和退化,實在是一個悲劇。書店的衰頹,是讀書風氣江河日下的一個側影。
我愛逛舊書店,不只是為了淘寶的樂趣。在舊書店裡,常常可尋到某本書的最好版本。每次從舊書店出來,都會產生今不如昔的感慨。
老版本的書,質量可靠,編校過硬,很少有錯誤的地方,即便有,在書的最後面,也會夾上一張更正卡片。過去的那些老編輯們,學養深厚,細緻嚴謹,一絲不苟。舊書讓人放心。而現在的新書,處處都是地雷。像中華書局這樣的老字號,都跟着商業大流起舞了,一本書的第一頁竟然可以見到明顯的錯別字。上海古籍出版社、人民文學出版社這樣的權威,也未能獨善其身。三十多年前它們出版的書,無需細看掏錢就買,現在出的新書可得慎之又慎。讀書必須得看版本,是哪個作者,哪個譯者,哪個編者,是哪個出版社,哪個年代出版。要講究這些,讀書時心中才踏實。
生命太短暫了,要珍惜閱讀時間。■ 網上圖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