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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 絲
國外有一檔脫口秀節目拿印度人、中國人、猶太人開涮，說三者排行摳門榜前三。段子的笑點，說有一家奢侈品店，印度人每天經過都視而不見，中國人會每天進去看卻從來不買，猶太人則是等店舖打折才光顧。
不過這個娛樂話題，老外顯然沒有真正理解「摳門」一詞的正確含義，因為故事裡的中國人之所以排第二摳門，為每天進店參觀，是想要掌握最新潮流，準備「山寨」最新的款式賣給印度人。這可以貶為「市儈」，也可以說違背了市場規則，唯獨不能說是「摳門」。畢竟故事裡的角色根本就沒有消費的興趣，不是想買又不捨得花錢的人。這與佔有一定資源卻又過分看重金錢，在日常用度方面克己儉省、苛刻異常的「摳門」完全是兩回事。如美國電影《五美元過一天》，裡面的老頭並不缺錢，卻素為慳吝，他從美國東北部的新澤西州開車到南部的新墨西哥州，一路上靠坑蒙拐騙、不擇手段地佔人便宜，數千公里的旅程竟然沒有花費一分錢。這才是真正的摳門。
但是要說起摳門的故事，還是數中國人的最精彩、更生動。畢竟在中國幾千年的歷史當中，充斥着大量戰亂、饑荒、自然災害的歷程，人們處於這樣的環境背景下，會對生命的脆弱、命運的難卜、禍福的無常，有着更深的感觸，並由此演化出兩種極端的消費態度：要麼奢侈無度的及時行樂，要麼過分儉省、以積攢資源應對突發狀況。有一個狠笑話：某人吝嗇，想吃燒鴨又不肯花錢，乘人不備偷偷用手摸了一下燒鴨，蘸了一手的油。回到家他舔一個指頭下一碗飯，最後留下一個指頭，準備晚上繼續下飯。沒想到他午睡時不慎，指頭被狗舔得乾乾淨淨，他一慪氣，竟然生病了。
我覺得比起這個故事，葛朗台、夏洛克、阿巴貢之類的外國吝嗇鬼，統統都弱爆了。因為這並不是憑空虛構出來的情節，而是完全源於生活，而且當類似的情節一現再現，你就會發現，生活其實就是最好的劇作家。
唐代筆記《朝野僉載》載有荊州長史夏侯處信的摳門軼事。有一次客人來訪，夏侯處信吩咐僕人準備飯食，僕人湊到他耳邊悄聲問：「和多少麵？」夏侯處信答：「兩個人，兩升麵就可以了。」過了一會，客人有事告辭，夏侯處信趕緊讓僕人停手。見麵已經和好了，夏侯處信很生氣，指着僕人大罵，又想了許久吩咐道：「把和好的麵全烤成餅，作為工作餐。」另有一次，夏侯處信用小瓶子裝了一升醋自己吃，家人都不許沾一滴。僕人不久告訴他，醋已經吃完了。夏侯處信取來瓶子，倒了許久，把殘餘瓶內的幾滴醋都舔得乾乾淨淨，這才讓僕人再買。
清代青浦有一個舉人陳燕公，為人小氣吝嗇，凡事都要想盡辦法佔人便宜，鄉里有宴會，他都是不請自到。而且他又貪得無厭，白吃完了還要打包帶東西回家，他事先在懷裡備有一個布口袋，凡看到有魚肉、果餅就揣放到袋裡。有一天因為口袋裝的東西太多，他從小門回家，身子竟然穿不過門洞。另有一次他喝醉了，躺在地上不斷用腳踢僕人，旁人問他怎麼了，他說是腳受了傷，需屈伸活動。其實是他袖子裡藏有許多蟹腳，不敢站起來，又怪僕人不解其意，沒有來幫接東西，故不停用腳踢僕人，進行提醒。
眾鄉紳對陳燕公長年蹭吃蹭喝不滿，強行要他請一次客還禮。陳燕公於是暗地與妻子約好，到了請客的日子，賓客齊至之後，妻子假裝因為小事與他爭吵，雙方情緒激動得無法控制，拿起事先備好的破碗互摔。眾賓客大驚，覺得這種情況下不便再舉行宴席，遂紛紛告辭而去。到了第二天，客人上門要他補請客，陳燕公假裝等人來齊，一直等到半夜才對眾來客說：「今天來的人太少了，暫且用剩飯煮粥果腹，明天等人多了再盡歡。」所有客人最後都是餓着肚子而去，從此無人再敢讓他請客。
在這些數不勝數的故事面前，我看了那個國外脫口秀節目以後，就一直在想：如果這只能排在摳門榜的第二，那麼誰能排第一呢？■網上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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