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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沙壺
今年夏日國際電影節的「修復經典」環節選映了1970年由白景瑞、胡金銓、李行、李翰祥四大名導聯合執導的《喜怒哀樂》。該片的新修復版本7月底已於台灣「加貝影展」率先獻映，更邀得〈哀〉導演李行及〈怒〉女主角胡錦出席映前座談，可說星光熠熠。記得很多年前看過《喜怒哀樂》的錄影帶，內容殘缺不全、畫面色澤泛黃，而新修復版本的效果雖然說不上十全十美，但能夠親睹甄珍、張美瑤美艷絕倫的女鬼扮相，透過先進的科技重現人間，總算值回票價。
《喜怒哀樂》是港台電影工作者為李翰祥的國聯公司紓解財困而攜手攝製的，台前幕後都是義務參與，不收分文。電影四個單元故事全部以古代為背景，暗示人性的善惡、因果的循環，其實無分古今。〈喜〉由白景瑞執導，全片並無對白，只以配樂襯托劇情，講述本來懸樑刺股發奮用功的書生（岳陽飾），偶遇美艷女鬼（甄珍飾），被迷得暈頭轉向；〈怒〉由胡金銓執導，以京劇《三岔口》為藍本，登場人物各懷鬼胎，而場面調度亦與《龍門客棧》相似，同樣在客棧狹窄擠迫的空間裡刀來劍往；〈哀〉由李行執導，講述男主角（歐威飾）出獄後回鄉報仇，赫然發現仇家已逝，神秘女子（張美瑤飾）翩然而至，以身相許，只為開導他解開仇恨心結；〈樂〉由李翰祥執導，改編自《聊齋誌異》，水鬼（楊群飾）一念之仁，放棄借無辜的替身投胎轉世，結果被玉帝冊封為神，宣揚善有善報的主旨。
本片所講的，並非單純是「喜」、「怒」、「哀」、「樂」這四種人性的基本情緒，其實也泛指七情六慾。〈喜〉的書生，美色當前，即將聖賢古訓拋諸腦後，最終自食其果；〈怒〉經營黑店的夫妻，貪婪狠毒，結果作法自斃；〈哀〉是我最喜歡的單元，人類被復仇的執着蒙蔽感情和理智，簡直是哀中之哀。四個單元只有〈樂〉是講人性的真善美，漁翁與水鬼都對被揀中的替死鬼動了惻隱之心，不忍加害，所以「為善最樂」，只有人心向善，放棄損人利己的自私心態，才能得到真正的快樂。
其實，《喜怒哀樂》除了第二個單元〈怒〉之外，其餘三個都是以鬼怪為主角的奇幻靈異故事。然而這些鬼怪，不但並無害人之心，而且懂得報恩，相反人類卻自相殘殺，活得更像地獄裡的惡鬼。難道因為人類的靈魂，已經麻木得喪失「喜」、「哀」、「樂」的情緒，而只剩下「怒」？但我始終深信人性本善，否則這部見證港台電影工作者義助李翰祥渡過難關的《喜怒哀樂》就不會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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