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潔華
荒目與頁子是我的好朋友,他們倆,八面玲瓏。荒目是應用科學家、商人、傑出畫家和詩人;頁子是位學者,本是文科出身,後以其聰穎慧黠鑽研宗教與哲學。頁子同時是藝評人以及備受大學生愛戴的教授;多艱澀的思辯難題,給她娓娓道來,大夥兒都像豁然弄通了;即使是後來繼續皺眉思考,但又好像距離真理近了一點。近日,他們在撰寫第一本貫通詩的創作與哲學分析的文集。
《自作自受》是我閱讀過的第一本貫通詩與哲學的文集,這種嘗試,自身便來自一份勇於嘗試的心情;作者二人彼此信賴,互相欣賞。他們的專業雖然各有領域,但又尋求一個共同表演的舞台,各領風騷。或許詩與哲學本就同源,但當海德格的 「Dasein」、「坎陷」分流以後,便各見風景。
荒目寫詩,頁子報以哲學式的閱讀。我感受到他倆在酬唱中的樂趣;說是自作自受,其實也是沾沾自喜。我嚮往荒目的詩,帶給頁子靈活運用哲學的契機,在詩與哲學之間,還是詩先行。
荒目的詩自然平和,例如隨手提起便記清晨的咖啡、傍晚的紅酒,一杯給自己,一杯給了記憶,也記完整的自己如何分化。如此的平和與自由,給了頁子發揮的機會,闡釋德里達的「印跡」、「元-書寫」和「延異」,都是可堪玩味的哲學語言和意義的充盈。唯不論頁子如何細意列舉海德格、德里達、弗洛伊德、榮格以及唯識宗的阿賴耶識,並如此來閱讀荒目源自簡單生活和誠實感覺的詩,其自身的闡釋寫着寫着,便也是詩了,暴露了頁子本來的雙重身份。
來自不同背景的荒目與頁子活在相同的世界,因為共同的嚮往,以各自的擅長,藉文字揣摩「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鏡中之象」。相信此書在醉人之先,作者倆已是在吧枱旁對飲了。此項再次說明,先有藝術,才有藝術理論;先有詩,才有哲學;先有鮮活完整的生命,才有語言的破碎,才說救贖、愛與百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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