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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法國導演尚積葵亞諾(Jean-Jacques Annaud)來說,每次拍戲都是自我挑戰。從2007年看到《狼圖騰》小說後,他籌備多年,終於將這部風靡一時的作品拍成電影,並得到原作家姜戎極高的評價。
亞諾此前拍過不少「動物電影」,熊、老虎都曾是他鏡頭下的「獵物」,然而此次面對的不再是一隻、而是一群動物,他當下也有點手足無措,覺得「無可能拍到」。
電影涉及許多一take過鏡頭,尤其對象是「狼」的時候,更要快狠準,因為「失敗了就再也無法拍到想要的效果」。■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伍麗微
蒙古草原對都市人來說,或多或少帶有些許神秘色彩。當年亞諾看到這個故事,心中激動不已,非常理解作者姜戎年輕時去到蒙古、迷上了那片偌大草原及侵略性十足的狼群的心情,「這與我年輕時的經歷很相似。」亞諾晃着一頭蓬鬆、雪白的頭髮,回憶起那段非洲歲月。
年輕時,他曾在非洲待了一年多,被那裡的文化、風俗吸引住,自此以後,他每年至少回非洲兩次,「一個年輕人去一個很遙遠的地方,那裡的人、文化完全不一樣,足以影響一生,這也是姜戎的經驗。」這股共鳴感讓他下了一個決定--推掉《少年Pi的奇幻漂流》的邀約,「我不後悔,畢竟我沒法同時拍兩部電影,而且李安拍得很好。」
苦心改編
為此,他飛到北京,與姜戎見面,兩人更一起去蒙古看景,整整三個星期,窩在一輛車子裡,討論細節,不知不覺走遍整個蒙古。異常友好的關係延續至今,當電影在內地上映時,亞諾一度擔心姜戎的反應,怕他不喜歡,影響彼此難得建立的關係,「但他看完後寫了一篇很好的影評。」終於可以放下心來。
電影與小說畢竟不一樣,小說由幾十個短篇故事組成,沒有連貫性,故事性也不強。亞諾猶記得第一次看小說,一頭霧水,譬如書裡描述層層而上的官員制度,像牧場頭目、區域頭目等,「當我讀到這些時,我完全迷失了。」他坦言,劇本改編並不容易,他嘗試整理小說出現的人物,突出幾個形象較為立體的角色,如兩個年輕人、老人、女人、官員。
姜戎的文字很有魅力,亞諾常常看到一些電影感 十足的描述,他甚至拿着筆,標記下來。最後他從原著中提取了五個主要場景,並配合一些小場景,人物貫穿其中,形成一個完整的故事。電影改動最大的,是年輕人與蒙古女人的關係及小狼的命運,這與亞諾本人的價值觀不無關係。
亞諾不相信男人下鄉七年竟對女人完全不感興趣,忍不住跑去問姜戎,姜戎透露身邊的朋友確實與蒙古女人有過感情,他們甚至躺在一群羊中間做愛,因而電影還原這一幕,而主角陳陣與女人之間也有一點曖昧。「我是法國人嘛!」亞諾說得理直氣壯。這種細微的變動,並不妨礙故事推進,讓讀者大跌眼鏡的,是他修改了結局,小狼的命運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他解釋:「兩個小時的電影,觀眾的情感跟着主角走,一個傻男人抓了一隻狼來養,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而且不難想像觀眾會討厭他,大家認為他很白痴,會說這個從城裡來的白痴男人,不明白生命為何物,竟然去抓一隻小狼。而男人最後因為無法養牠,就只能殺了牠,你會想看這樣的電影嗎?我絕對不會,我常跟姜戎說,這是一個好故事,但我們必須存希望,我就是這樣的人,充滿希望,所以我的電影最後都帶着希望,這是我的個性。」
自我挑戰
《狼圖騰》精準地捕捉了狼的各個面貌,炯炯有神的眼睛裡帶着算計的狡猾、發現獵物的狠勁、與馬群搏殺時的風馳電掣,每個鏡頭都恰如其份,頗有看動物紀錄片的感覺。亞諾也不諱言,這是一部很難拍的電影,「因為你不是對着一隻狼,而是面對一群狼。」狼的聰明讓牠們不容易任人擺佈,因而拍攝前的準備工夫要做得足,「譬如你想讓牠跑到那邊,聽起來很容易,但你要在那邊發出聲音,牠們才會跑過去,如果第一次沒拍好,第二次牠們就不會再被騙,因為牠們知道你的詭計。我在拍之前必須想好畫面,然後告訴馴狼師要怎麼做,如何可以讓狼來到這邊,然後轉過頭望着另一邊,那馴狼師就花時間訓練狼,到了那天,他們就用一些方法做出那個效果,那時鏡頭必須擺好,因為失敗了,就再也沒法讓牠們做出相同的動作。」
拍攝的壓力,一言難盡。亞諾晚上常常醒過來,驚呼:「啊,明天要拍那一幕了!」回頭想一想,「沒有,已經拍好了。」倒頭再睡。「你想想,當250隻馬、40隻狼在夜裡追逐,可以想像如果沒準備好、沒找對人會有甚麼後果。」回想起來心有餘悸。他說,構想狼馬追逐這一幕時,他覺得自己不可能拍出來,是不可能的任務,但他用了六個月準備、六個月拍攝,呈現了這六分鐘的畫面。
如同主角陳陣一樣,他也被狼迷住了。
「這部戲很難拍,但也讓我很興奮。」今年71歲的他,很早便開始拍電影,處女作《高歌勝利》奪得奧斯卡最佳外語片,其後他拍過《熊的故事》(The Bear)、《虎兄虎弟》(Two Brothers)等,被譽為是最會拍動物的導演,他說《狼圖騰》可以拍得很簡單,但這不符合其個性,「我成為導演很多年了,如果我拍簡單的鏡頭,我會覺得有點無聊,我喜歡挑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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