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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4月7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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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棚閒話:寒食春氣味


青 絲

古時節序,以冬至、元旦、寒食三節為最重。宋人金盈之的《醉翁談錄》曰:「都城以寒食、冬至、元旦為三大節。」寒食能躋身三大節之列,是延續了上古的火崇拜習俗,且兼有追念祭掃之責,由是成為享有官府補貼的一大公眾假期。

《宋史》曰:「每歲寒食、端午、冬至,有特支,特支有大小差。」宋代的官員和兵卒,每年寒食都能領到朝廷的特別支給,以應節序,祭祀祖先。除了公職人員,部分民眾也能享受到一定的補貼。宋代高承的《事物紀原》曰:「七年二月詔:貧民住官舍者,遇冬正、寒食免僦直三日,此節日放免之始也。」凡經濟貧困、在政府提供的官舍裡居住的低收入家庭,每年寒食可以免除三日房租,以令其手頭上有餘錢,方便造作飲食度節。

民間相傳寒食的起源,是為了紀念春秋時的名士介子推,實際上這一帶有強烈自然崇拜意識的節日,真實反映了華夏先民的早期思維特徵。東漢崔寔的《四民月令》:「齊人呼寒食為冷節,以麴為蒸餅樣,團棗附之,名曰棗糕。」先秦時期,人們就已製作餅餌過寒食節。最初有一定的地域性。《後漢書.周舉傳》:「太原一郡,舊俗以介子推焚骸,有龍忌之禁。至其亡月,咸言神靈不樂舉火,由是士民每冬中輒一月寒食,莫敢煙爨。」剛開始,寒食主要是興盛於晉中太原一帶,時間也比較長,達一月之久。後經過改革,定型成為冬至後一百零五天為寒食,須停炊斷火三日的習俗。晉代《鄴中記》:「并州俗,冬至後百五日,為介之推斷火,冷食三日。」魏晉時期,寒食就已逐漸擴散到了中原各地。

唐代朝廷大力推行寒食節,還制訂了嚴苛的懲罰措施,寒食期間,官府會派人四處隨機巡查,用雞毛插入百姓家的灶灰裡,如果雞毛被餘溫烤焦,說明有人不遵照規定停炊,私自動火,情節嚴重者甚至可以處死。經此強行推廣,曾給民眾生活帶來很大不便的寒食,也演變出了許多相關的民俗。

禁火是寒食最大的主題,節日期間,皇帝會帶頭停炊,只吃事先煮好的冷食。唐代張籍的《寒食內宴詩》:「廊下御廚分冷食,殿前香騎逐飛毬。」到了清明節,皇帝再把新火作為一種特有的賜福方式,分賜給百官。

祭祖是寒食節的另一要義。宋人王溥的《五代會要.寒食拜掃》:「人君奉先之道,無寒食野祭,近代莊宗,每年寒食出祭,謂之破散,故襲而行之。」據說是後唐莊宗李存勖帶頭於寒食祭祀,其後相沿成俗,及至宋代,更是成為人們展示孝思的重要儀式。周密的《乾淳歲時記》:「清明前三日為寒食節,都城人家皆插柳滿簷......人家上塚者,多用棗錮薑豉,南北兩山之間,車馬紛然,而野祭者尤多。」宋時的鄉野郊外,一些有生意頭腦的小販還會臨時搭蓋起棚子或房屋,售賣酒食,方便寒食前來祭掃的民眾。小孩子則流行玩一種拋擲瓦石的遊戲,名為「拋堶」。宋代《西湖老人繁勝錄.寒食前後》:「岸上遊人,店舍盈滿,路邊搭蓋浮棚,賣酒食也無坐處,又於賞茶處借坐飲酒。」藉此生發的一系列民俗和商業行為,也使得宋代的寒食郊祭,成為了一種集郊遊踏青、交友相會、遊戲娛樂、祭祖追遠的多形式社會活動。

寒食期間的冷食,以米麵製成者居多,棗糕是最為流行的食物。白居易的《寒食日過棗團店詩》:「寒食棗團店,春低楊柳枝。」可見唐代就很流行這種用麵蒸成的棗糕了,有專門的店舖售賣。宋人還生發出新意,用柳條將棗糕串掛起來,插於自家的門楣上,名為「子推燕」。另外用麥芽或穀物熬成的飴糖,也是極佳的冷食。明人李時珍的《本草綱目》:「古人寒食多食餳,故醫方亦收用之。」麥芽糖不但味勝,冷食亦不會傷人腸胃,能有益於人。不過到了今天,寒食在大多數地方已被清明所取代,它的到臨,更多的只是為嬌媚的春光作為提示,曾有的禁火、冷食習俗,則已經被固化成為了一堆時代的符碼,停駐在了歲月的皺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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