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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濟的銀河。網上圖片
張衍榮
小孫子有幾位「國際友人」,有的在美國,有的在澳洲,有的在法國。他的地理概念尚未與「國際」接軌,就問我這些國家都在哪裡?我便拿出他曾經鬧着要買的地球儀,一一指給他看。可是,我想,倘若有一天他要是問起地球儀上找不到的銀河在哪裡呢?我該如何是好?果然,他在課堂上學過著名的古詩《望廬山瀑布》後,問題還真就來了。他倒不是要我講解什麼是銀河,而是讓我領他到戶外去找銀河、看銀河!
天哪,我不由得頭大!
寒舍坐落在城區中心地段,這裡危樓如林,冠蓋如雲,終日車水馬龍,川流不息,說是花柳繁華之地,一點不假。遙想三十年前,這裡是何等的搶手,誰不打破腦殼朝這兒擠啊!
然而三十年之後,這裡竟變成了富人敬而遠之,成功者爭相勝利大逃亡的「重災區」。但凡有點經濟實力的,大多都搬到郊區住去了。我的同事、朋友很多都已搬走。儘管那兒遠離市中心,自駕車需要增加二十多分鐘車程,可人家那裡環境優美,空氣清新,既有「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田園風光,又有無噪音、無喧囂的怡然清靜,如此賽似神仙的日子,誰不嚮而往之?
說來真是恍若隔世啊,所謂的花柳繁華之地,其實早已是聲光電氣等等污染嚴重的區域了。在這樣的環境裡長期生活,聽覺嗅覺都會受影響。這不需要多說。海量的汽車尾氣,瀰漫在大氣層中,無處不在,無孔不入。然而,儀器之外,誰能嗅得出它那令人不適,有害健康的異味呢?各種噪聲從早到晚紛至沓來,高強度的分貝甚囂塵上,對神經的刺激與傷害誰又感覺不到呢?只是主觀無意識罷了。說老實話,倘若不是那近乎歇斯底里的擊打與乾嚎(多來自喪戶人家),鬧得人徹夜難眠,不堪忍受,我已很難感覺到自己的聽覺幾近麻木!
都市裡的人們壓力大,腳步匆匆,發生在身邊的環境變化、惡化,尚難察覺,哪裡還顧得了萬米之上、目力不逮的變化、惡化?
實不相瞞,我已經多年沒有見到過繁星滿天的夜空了,即使最為晴朗的夏夜亦然。我曾於三伏天的深夜數度去戶外仰望過蒼穹,希望一睹久違的滿天繁星,喚回少年時代的美好記憶,讓故鄉的山山水水奔來眼底,匯入夢中,以慰我「故園東望路漫漫,雙袖龍鍾淚不乾」的鄉愁。然而,除了隱隱約約屈指可數的幾顆「晨星」之外,我一無所獲!
因此,我到哪裡去尋條銀河來滿足小孫子的要求啊!
要說,我還算是幸運的,畢竟在鄉下生活過多年,「輕羅小扇撲流螢」的夏夜戶外露宿,讓我飽覽過迢迢銀漢的迷離風光,享受過「臥看牽牛織女星」的愉悅。可這小蘿蔔頭就可憐了,自睜開雙眼,已經七八年了,從來就沒有見過來自遙遠蒼穹的天然風景,更別談什麼精神享受了。
面對孩子那雙天真而又熱切的眼睛,我思來想去,別無良策,只好實話實說,並承諾找機會帶他回故鄉去一了心願。然而,今日之故鄉靠得住、靠不住,我實在沒甚把握。因為那裡機聲隆隆,早就在「城鎮化」建設大潮中被「開發」成水泥叢林了。
為了兌現承諾,我把「佳期」許在春節。於是,他就一天一問,春節還有幾天?為了分散其注意力,媳婦買好電影票讓我帶他去看電影。我對時下的國產電影早就不敢恭維了,多少年來視電影院如同畏途,可為了孩子,我又不得不勇挑此擔。所幸適逢新片《爸爸去哪兒》剛在本埠上映,我便勉為其難地帶着他,踏進了「久仰」的電影院。
沒有料到,孩子的願望竟在電影院裡實現了!
《爸爸去哪兒》片名雖不怎麼樣,但內容頗合孩子的胃口。當陸毅、黃磊、楊威等一干名人帶着他們的孩子,降落在太平洋上的島國斐濟的時候,老朽我竟也像孩子般為之心動。蔚藍的天空、湛藍的大海、雪白的浪花、碧綠的草地、熱情的土著、悠閒的小狗、古樸的板房、遍地的芒果樹......哇塞,斐濟呀斐濟,你好美麗,好漂亮哦!
影片中的孩子們要在異國他鄉的荒島上自謀生存,以體念一把人生及人類的艱難;大人們則要在危機四伏的大海裡各自上演一場驚心動魄的「××歷險記」。故事情節雖然無甚離奇之處,但借用時髦話說,所傳遞的「正能量」是顯而易見的。楊威是敝省走出去的奧運冠軍,雖不曾直接與之打過交道,但作為一名體育工作者,我那份自豪不言而喻。正當我傾情注視楊威時,驀然發現銀幕上出現了斐濟島的夜空。遼闊的天幕上,只見群星閃爍,交相輝映,一條星聚而成的亮帶自東北向西南橫陳長空,白茫茫浩瀚無比。啊,銀河,闊別的銀河!我不禁喜出望外,趕緊低聲喚道:「張長燦,快看,快看,銀河,銀河,那就是銀河啊!」
疑是銀河落斐濟,孩子終於見識了銀河,而我卻生出莫名的感慨。
「銀河」之謂本是國產,而有關「銀河」的美麗傳說,更是源自古老的神州大地。記得東瀛就曾有人慕名到「漢水連天河」的原產地做過考察,並欣然命筆著述其事。然而,時隔未幾,我們這些身居鬧市的鄉下人,卻在自家屋簷下看不到銀河了,需要到「鄰居家」去借看!
此事不提便罷,一提問題成串:
如果說這種「借看」好歹還能解決點問題的話,那麼,面對那些「借」不來、「借」不到的,如被工業「三廢」、農藥、化肥、重金屬等等污染的河流山川、大地良田和森林草場,我們該怎麼辦?當然,這些看得見、摸得着的問題,時下已經呼聲很高了,似乎大可不必有勞布衣草民去鹹吃蘿蔔淡操心。可那些因為污染,卻未必人人看得見摸得着的呢?譬如,炎黃子孫的「火種」問題?
據長期致力於生育研究的某婦產科主任楊菁披露,上世紀八十年代初她在醫學院學習時,課本中正常精液的精子含量標準為每毫升一億個,而現在的教材裡,這個知識點已經被修改為每毫升一千五百萬個,前後不過三十年。
區區三十年就銳減百分之八十五,照此下去,我們還能走多遠?
楊教授指出:「影響生殖健康的因素有很多,其中環境污染和現代社會許多不良的生活方式,對我們的生育力造成了最直接的傷害。」
農藥及化肥中的有毒物質、裝飾材料和塑料製品中的某些化合物、讓禽畜快速增肥的飼料......使人類及動植物賴以生存的土壤、水源、食物和空氣受到污染,從而直接或間接地毒害了人類的生殖細胞,不孕不育屢見不鮮。
毫無疑問,污染不僅已危害環境,甚至直接威脅到「火種」頭上了。在這場事關種族延續的歷史大搏鬥中,可以肯定地說,他山之石是不能借來攻「玉」的。先別說咱丟不起那個人,單是基因便相去十萬八千里,要那何用?
嗚呼,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何談種族延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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