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國森
近日又想起曹植的《贈白馬王彪》詩,這首詩如果不是當年入選香港中學課程必修範圍而被迫學習,則以中國傳統詩詞韻文經典之浩瀚無涯,恐怕會無緣識荊。執掌教育的宿儒高官一個決定,便影響了一代人的集體回憶。香港中國語文教育剛經歷廢除指定範文學習的十年浩劫,遂令好幾十萬香港人失去了一場中國文學的共同經歷。
於此詩印象較深的兩句是「鴟梟鳴衡軛,豺狼當路衢。」鴟梟大概是貓頭鷹的一類,歐美文化將貓頭鷹視為智慧的象徵,中國傳統卻認為是不祥物。中西文化差異,於此可見一斑!衡是中式馬車前方的橫木,軛是約束馬匹的曲木,鴟梟忽然全不畏人,不往別處而有恃無恐的公然在車前怪叫,自然是不祥之兆。兩年前的甲午是一百二十年前中日甲午戰爭後的兩個甲子,香港出現了兩個多月的亂象,筆者躬逢其事、親歷其境,經常便想起曹植在前路茫茫時寫下的名句。在電視新聞所見,有一幕印象很深刻,畫面中有自稱學生的路霸,聲言要港島地鐵銅鑼灣站的工作人員關閉入口,原因是「學生不能接受」。這就很有「鴟梟鳴衡軛」的況味,今天大都會的運作,倚靠集體運輸多過私家車。路霸佔據主要交通幹道兩個多月,則是「豺狼當路衢」了。
近日卻常想起接下來的兩句:「蒼蠅間白黑,讒巧令親疏。」間是離間。讒是讒言,巧是巧語,按近年香港的潮語,稱為「語言偽術」。近年在香港抬頭的「分離主義」可說是無中生有,什麼「城邦論」、「民族論」等等,都是披上「學術自由」外衣的謠言和盲詞囈語。最令人無奈的,卻是一大批大學教師、中學教師惡意蒙蔽學生,借「台獨」的一套用在「港獨」。誤人子弟,罪大惡極。香港人要以新的「香港民族」建國,那請先停用中文、停吃中菜,更重要的應該是棄用由父親處繼承的中國漢姓!
曹操熱愛文學,與子曹丕、曹植都是大作家,世稱三曹。再加丕子叡(或云極可能是袁熙的遺腹子,本欄曾經談過),則是「三祖一陳」,曹操、曹丕、曹植的詩都稍讀過,曹叡的作品則未有工夫去找。曹丕、曹叡做過皇帝,曹操則被追尊為帝,曹植則曾被封陳王。
南北朝文學批評大家劉勰的《文心雕龍》比較丕、植兄弟云:「文帝以位尊減才,思王以勢窘益價,未為篤論也。」文帝是曹丕的諡,思則是曹植的諡,兄弟的文學成就各有千秋。曹丕防猜諸弟,欠缺人君的度量,當世人大多只知曹植七步成詩,於三曹文學所知無多。「位尊」與「勢窘」遂左右後世對二人的評價,劉勰所言極是。
頻年以來,反對派的老字號不斷敗壞香港社會的道德,後起的訟師黨則摧殘法治。現時香港一眾年輕識淺的「小鴟梟」、「小豺狼」正正是在這樣的環境成長,他們倒是很在意「位尊」與「勢窘」之別。他們認為自己有權任意侮辱和謾罵公職人員,甚至禍及家屬。
近日「老鴟梟」、「老豺狼」言行又轉囂張。妖氛邪氣仍在,哪有「和解」的條件?明年歲次丁酉,酉配雞,會否「雄雞一唱天下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