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深處的白牆黑瓦。作者提供陶 然
三坊七巷大部分人一提就知道，不就是福州著名的明清古建築群﹗它已成為福州地標了。
它始建於西晉末年八姓入閩之際，唐代安史之亂後，南來避難，聚居於此的士大夫階層和文化人為主要居民的街區。我知道它原來包括衣錦坊、文儒坊、光祿坊和楊橋巷、郎官巷、塔巷、黃巷、安民巷、宮巷、吉庇巷，合稱三坊七巷。二零零七年全面修復，共有一百五十九座明清古建築；但其中吉庇巷、楊橋巷和光祿坊解放後改成馬路，實際上已成為二坊五巷，但人們習慣上還是稱它為「三坊七巷」。
三坊七巷我去過多次，應該說是比較熟了。但這次居然住在三坊七巷的宮巷裡，那種感覺自然又不一般了。
航機從北京南飛，抵達長樂機場時，天色已大黑。來接機的福州博士生開車，在雨後的路上飛馳，路燈暗淡，長路漫漫，見她沉穩，同車的F禁不住稱讚一句。她只是笑笑，依然心無旁騖。開進福州，F用手機通知酒店，原來「聚春園驛館」藏在宮巷深處，巷子窄窄，車子無法開進去，只好由酒店開出小拖拉車來大道接載客人的行李。我們在路旁等了好一會，才見到車子來。好在雨只是點點滴滴，不至於淋到落湯雞。
這宮巷，因巷內有紫極宮道觀，故舊稱「仙居里」。宋代坊內以崔、李二姓顯貴，改稱「英達坊」，到了明代成化年間，又因巷內曾有紫極宮，便直稱宮巷。除聚春園外，巷內有林聰彝故居、劉齊銜故居、沈葆楨故居、劉冠雄故居等院落。
這驛館，顯然也是以前的大宅院改建的。院落深深，除了前院的幾間房，還有後院的幾間。台階高低不平，照明又不足，雖然古意盎然，但如不小心，夜間容易失足。難怪F一再吩咐，晚上沒事別出來！
到福州，是因應冰心文學館的邀請，前去講座。當然也順便參加冰心文學館舉辦的「水墨畫展」開幕式。這三坊七巷，特別是夜間，如今已成了人們，特別是年輕人留連的好地方。沒事，就上三坊七巷轉轉，這裡集夜市、娛樂、飲食、古蹟等功能於一身，難怪受到歡迎。
那晚，我們幾個坐在路中間供行人歇息的桌椅上，Z買來幾份飲料，就在微微晚風輕拂下聊天。這時，雖然時序已入冬，但福州依然如深秋，非常適意。那天上午路過，只見路中收起的棕紅色太陽傘下，有一堆木椅，用鐵鏈拴住，想來是免得被無功德心之人順手牽羊拿走吧？而在小巷裡，在咖啡座外面，擺着幾張椅子和櫈子，供人休息。這種設備，並不完全為了賺錢，很有人情味呢。而在旁邊，也有高高的枝葉伸向天空，與白雲飄過的藍天組成一幅大自然畫圖。我們走進一家咖啡座，室內昏暗，但聞咖啡飄香，幾個人坐在那裡不言語，都在各自玩手機微信。這大概已經是人們日常生活的常態了。
我穿行在巷子間，從宮巷穿到黃巷，發現有許多類似台北的手創小店舖，但人流不旺，走進去，只有一兩個人在流覽。有的好像剛裝修完畢，靜悄悄的，沒有人跡。走着走着，走到一處，有一對新人在拍婚照，新娘一身婚紗，穿高跟鞋，舉步維艱，新郎西裝革履，相對瀟灑；他們在蹲着舉起攝影機的攝影師指揮下，一會手挽手舉步前行，一會又止步相視含情脈脈而笑；路人全都停下讓路，讓他們自由取景。等到他們拍完，再拐入小巷深處，竟然空無一人，只是偶然有一二輛騎着自行車的中年男人馳過。兩旁的白牆黑瓦儼然一副江南水鄉味道。F迎着陽光照了一張戴着墨鏡的像，顯得生氣勃勃。
忽然想起，必須趕快把證件照按要求傳給有關部門，F說，她師妹在負責電腦；既然有此等便利，於是便乘的士直奔倉山區上三路八號的福建師範大學海外教育學院。這裡原本為美國基督教美以美會外洋女佈道會創辦的「華英女子學堂」，一九一六年改成「華南女子大學」，一九二二年在美國紐約州立大學註冊；收回教育權之後，一九二八年改稱華南女子文理學院，上世紀五十年代由政府接管。
這個學院是由三座建築組成的建築群，帶有面積較大的花園，我們登上中間的建於一九一一至一九一四年的馬蓮彭學院（Malian Payne Hall），俗稱彭氏樓，現已改名為「勝利樓」。它在一九一四年曾失火燒塌，抗戰勝利後由海外校友及教會人士捐資修復。當我們踏着木地板走廊，進入室內時，只覺周圍是一派老樓風情的感覺，每踏一步，便似有吱吱響起呻吟聲。整個建築，都給人予古舊感，難怪我們離去時，都要在樓前留影。樓前花團間還停放着一批自行車，看到了，也就自然引起童年回憶，F還作勢騎上去。是不是想要回到想當年？
其實，我們來到這裡前，曾在附近的「七里香」咖啡屋喝咖啡。室內靜靜，除我們之外，只有兩對小情人在分別喁喁細語，非常安靜。在走廊上，設有留言簿，牆上用圖釘釘着釵h明信片，有的是信紙，讓我想起在西北某個偏僻小站上的情人留言。趨前一看，只見寫着︰「親愛的七里香，我很想念你！」再看，「再過二年將分手，希望以後還在」。這恐怕是都市常見的商舖此起彼落現象的心理反應。忽然看到署着2016.9.27的紙條，這日子正好是我生日，所以格外留意，只見寫着：第一次走進七里香，只為避雨。氣氛很好。那天我在做什麽呀？極力回想，才想起，我正在上海，但那天上海並沒有雨，我在鍾書書局看書，外面陽光很好，有四人小樂隊在街頭唱《上海灘》。
離開福州，直奔長樂，也直奔主題。冰心文學館的講座在那裡舉行，然後就轉往機場，從長樂去，便捷。我卻想起，前幾天才飛來，只不過這次是離去，當晚直飛香港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