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承鈞
遊走神州大地,處處都有美景。豫南古邑光州也不例外。在光山,我等訪官渡、望大別、探古剎、遊茶山,深為這座千年古城萬千風情扼腕讚歎!
光山古稱弦山、光州、仙居、樂安,單聽這稱謂,就詩意盎然、博人眼球。說起光山景貌,不禁想起曾經遐邇馳名的「光州古八景」來。這些先人津津樂道的韻事,早已寫進詩詞、反覆吟詠,成為光山古代文明的八朵奇葩。
我問一位學文的光山籍大學生:「你知道『光山古八景』嗎?」他有點茫然,微笑虓n搖頭。這不能怪他,因為連他父輩都對此一無所知了!但我想,今天無論從愛國愛鄉角度,抑或傳承中華文明和「文化自信」的考量,作為有文化的光山人,懂一點古城人文歷史,不無意義的!
光山「古八景」乃是:官渡清波、北台薰風、賽山樵唱、沙窩夕照、五馬秋雲、三山夜月、郎畈春耕、淮瀆千帆。毋寧說--它們是光山自然風光和人文景觀的詩意概括,從一個側面濃縮了光山歷史風貌和文化淵源。
第一景「官渡清波」,當之無愧,今日猶存!幾天采風,我等從官渡河幾條橋上穿行數次,對這「第一景」印象頗深。官渡河又名潢河,是淮河重要支流,原名橫河,流經光山一段叫官渡河。它像一條銀龍橫臥古邑,穿城而過,堪稱光山的母親河。但見萬頃碧波悠悠蕩漾,河心清流獨洩、兩岸花樹掩映,端的是煙波浩渺風情萬種。曾任光山學諭和教諭的明代詩人賀守約,對光山景觀青睞有加,對官渡河更了如指掌,寫有「光山南去有長河,兩岸春風漲綠波」、「白馬源頭欲濫觴,湯湯百折走浮光」、「雁陣平沙盝暖翼,桃花流水泛晴香」等佳句。古人將「官渡清波」列為八景之首,實至名歸也!可以說,「官渡清波」已是光山人鄉愁所在,它守望茈山,見證了古邑滄桑巨變。陪同的光山老幹部胡崇春以「怎會是一處的搶眼/怎會是一時的感歎/官渡河/十里畫廊秀兩岸/一池清水洗雲天」詩句歌詠「水映廣夏、人在畫中」的官渡新景,誠哉斯言!
第二景「北台薰風」,「北台」即北^子,指縣城西南的流慶山,薰風者,孟夏時的東南風。北^子地勢高闊、林木蒼鬱,四周城池清繞、薰風送爽,盛夏季節也是清風習習、涼爽怡人。此地有清涼觀、望仙樓、文昌閣、奎星閣、司馬衣冠塚、溫公祠等勝蹟,歷來為消暑佳境,民間有「赤帝時司令,南薰歌阜財。高流避暑會,絕勝曲江隈」歌謠。我等真想在七月流火之日來此體驗一下「薰風送涼」之妙呢!
第三景「賽山樵唱」,賽山在縣南白雀園鎮與涼亭鄉。那裡瀕臨大別山,海拔400多米。山間雲霧繚繞、群峰疊翠。明代《光山縣志》云:「賽山其水臨仙河導源,山外睇D山中樵歌聲,或荷薪中途吟唱,相互傳於空谷間......」古詩云「振衣千仞聞樵唱,疑是空中孤鶴鳴」,不乏韻味。滄海桑田,如今樵夫雖已絕跡,「樵唱」亦被鄧麗君、周杰倫的流行歌曲替代,但淳樸民風猶存。白雀園保留一條古街,我抽空前往。老街坐北向南,青石板鋪路,長千餘米、寬約5米,兩邊尚存明清民居數百間,古風瀰漫,值得一看。鎮南香爐山上有烈士紀念碑,令人想起鄂豫皖革命老區的崢嶸歲月。
第四景「沙窩夕照」在沙窩鎮,清《光山縣志》稱「沙窩者,東南之要會也;處四山之中,而東倚夕陽山,青壁峭插雲表。每市聲未散,日下高峰返照,煙嵐間紫翠絢然」。我想像,夕陽斜照時分,此地金光輝映、異彩紛呈,必定很美。光山朋友說,沙窩鎮南行10公里,青山環抱、潭水碧清,有落差百米、寬20米的紫龍潭瀑布,傍晚雲蒸霞蔚,一簾清水仙女般披白紗飄然而下,一派奇美仙境,如今沙窩鎮歸新縣所轄。
第五景「郎畈春耕」,在縣南30公里向店鄉,此地古稱浪洲,俗稱「郎畈」,乃生態文化古鎮。春秋時期就很聞名,元明時曾一度為縣衙所在地。境內王母觀、五嶽湖和徐畈文化遺址風光俏麗。該鄉有個古村落叫董灣,依山傍水、植被繁茂,有溪流自村前淌過,叮咚作響、晝夜不息。元人馬祖常有《天塘畈》詩云:「廣陌千家共一村,朝來澍雨喜翻盆。三農得水人間樂,萬指分禾溪上屯。稚子飲牛呼伴侶,老嫠餉黍夾兒孫。割耘未了重繅絲,此際田家思欲焚」,讀來賞心悅目。賀守約也有七律《郎畈春耕》曰「野田萬頃尚荒涼,此地曾經幾戰場。喜遇國朝開泰運,一犁春雨樂耕桑」,傳誦至今。現在每逢穀雨,人、牛和農機齊下田,還會再現「郎畈春耕」的水鄉耕牛圖,自是妙不可言。這裡還留有劉伯承、鄧小平、李先念等革命家的戰鬥足跡。囿於時間,未能前往一遊,留下遺憾。
第六景「三山夜月」,指光山縣南45公里的三尖山。這裡群山高聳、絕壁巉巖,瀑布飛泉、終年不竭。每逢月夜,山色若隱若現,月光掩映流瀑,美景可與黃山光明頂媲美。賀守約寫下《三山夜月》讚道:「天外三峰削不成,恍疑海上駕蓬瀛。幽人幾度尋瑤草,自起勾簾看月明」,足見其壯美至極矣!
第七景曰「五馬秋雲」,是說光山東南百里外的五馬山。其山勢如駿馬奔騰,有五峰昂立,故稱五馬山。古時有「五馬升天」之說。一到天高氣爽的金秋,五馬山千崖巍然、白雲繚繞,猶如天馬行空、游龍出峽,蔚為壯觀矣!賀守約有《五馬秋雲》演繹其景:「自是淮南第一峰,雲邊削出玉芙蓉。當年五馬名猶在,霧鬣風鬃早化龍」,詩意絕佳。
第八景謂「淮瀆千帆」,又稱「淮瀆清瀾」。光山位於淮水之南,淮河源自桐柏山系,自古曰「四瀆之一」。流經光山一段,風光特別綺麗,開闊處古時曾百舸爭流、千帆競發,自然備獲讚譽。文豪蘇軾對光山情有獨鍾,寫過《過淮》一詩:「朝離新息縣,初亂一水碧。暮宿淮南村,已渡千山赤。麇鼯號古戍,霧雨暗破驛。回頭梁楚郊,永與中原隔......」想必夜宿「淮南村」,東坡居士夢繞情牽了!宋黃庭也有《新息渡淮》一首,云「京塵無處可軒眉,照面淮濱喜自知。風裡麥苗連地起,雨中楊樹帶煙垂......」拜讀這些,讀者足可對「淮瀆千帆」展開二次創作、浮想聯翩了!
此番停留光山僅數日,未能暢遊這片美麗沃土、錦繡家園,但即使蜻蜓點水走馬觀花,也足以對淮河之濱、大別山麓這片神奇之鄉讚不絕口、沒齒難忘了。這「古八景」只是光山美色之代表,轄內磚橋鎮、晏河鄉、槐店鄉、孫鐵鋪鎮等地均不乏迷人佳境。撫今追昔,沉入歷史的「古八景」早已被靚麗的新八景取代,其蘊含的文化內涵卻不容小覷,在彪炳於世的中原文明史冊中,它理應擁有一席之地!正是--
重溫光山古八景,
翠峰水韻詩意濃。
滄海桑田今又是,
萬綠叢中幾抹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