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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裡行間】語言大家

2017-10-24
■讀書讀到又盲又殘的陳寅恪。作者提供■讀書讀到又盲又殘的陳寅恪。作者提供

黃仲鳴

某報前老總突傳來死訊,先是呆了呆,繼而是不相信,為何精力如斯旺盛的漢子,為何倒下就倒下?答案只四個字:生命無常。他在報界的事跡,亦有一頁轟烈處;倒是他有一則逸事,卻鮮為人知,頗堪一記。

話說有一日,他審閱主筆的稿件時,有所不滿,初互相細聲商討,繼而吵了起來;先是母語廣東話,夾有粗口;繼而是英語。前老總在報館少說英文,很多同事俱感詫異:原來他英文如此了得!至於那主筆,才子也,英國留學,自是順口之至和「暢所欲言」,兩人英語粗口互噴,真是好一場口舌激鬥。突然,主筆口鋒一轉,x指嘩啦嘩啦。前老總愕然,張口結舌,不知如何應對;原來主筆改以法文惡罵。

民初文人,不少學貫中西。北大英語最勁,當數胡適。胡適常半中半英,傲視同儕,大大「表演」一番。一日,他又在「演示」。有一穿馬褂、不修邊幅、被同仁目為怪人的辜鴻銘,力挖鼻腔,取出一大坨鼻屎,撻在桌上,大叫:「胡適!這英文叫什麼?」胡適結舌,竟然不識回答。

辜鴻銘還有逸事。一次乘公車,車上有幾個外籍少年,揶揄中華文化,更指辜鴻銘之穿蚖P神態,言語惡毒,欺這糟老頭不懂得聽。辜鴻銘聞言大怒,起立戟指,一輪惡罵噴發而出。一眾少年大吃一驚,到站爭先下車而逃。這幾個外國少年,乃法國人也,辜鴻銘還以法語粗口怒轟,車上國人,莫不鼓掌。至於法語粗口,主筆勁抑或辜怪勁,那就不得而知了。

若論通曉和懂得多國語言者,民國亦不乏人。如陳寅恪,如錢鍾書,俱為人所樂道。兩人外國粗言穢語誰最佳,據推測應是尖酸刻薄的錢鍾書,陳寅恪應難望其項背。

陳寅恪於一九一零年考取官費留學,先後到德國柏林洪堡大學、瑞士蘇黎世大學、法國巴黎政治學院學習。第一次世界大戰時回國。一九一八年冬又得官費資助,先在美國哈佛大學學梵文與巴利文。一九二一年轉往德國攻讀東方古文字學、中古古文字、蒙古語。多年的浸淫文字和留學生涯,陳寅恪能閱讀蒙古語、藏語、滿語、日語、梵語、英語、法語、德語、巴利語、波斯語、突厥語、西夏語、拉丁語、希臘語等十餘種語言文字。

一九二三年陳寅恪在《與妹書》中說:「我今學藏文甚有興趣,因藏文與漢文,是同一系文字,如梵文之於希臘拉丁及英德法等之同一系。」一語通進而一系通,但如不勤力奮進,又豈能臻此。辜鴻銘英語通,法文亦易通,同一道理。

陳寅恪「搏命」學習,博覽各語典籍;到頭來,夏曾佑說:「我只能讀中國書,都讀完了,沒得讀了。」而陳寅恪的代價是,眼睛瞎了。

胡適之「也文也武」,獨通英文,怎與辜鴻銘、陳寅恪比?數語言大家,錢鍾書之外,還看陳寅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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