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 然
也許因為那時北京一般人家裡都沒有澡堂,也許北方人,特別是冬天,並不天天沖涼,對於我們這些從熱帶地方來的人而言,特別不習慣。但畢竟要入鄉隨俗,什麼都必須慢慢適應。
從開始時,集體沖涼必須赤裸相對的不習慣,到後來漸漸適應,雖然有個過程,但總也算是和平過渡了。在煙霧騰騰中,誰看誰呀?好多人都不在乎,甚至引吭高歌,我又何必在意呢?!
到了六月中,夏天還好,可是到了冬天,根本無法沖涼。無涼可沖,不習慣。不能天天沖,至少一個星期也要沖一次吧?幸好那時北京開設許多澡堂子,只需購票就可以入場沖涼。我經常去的,是西單商場的澡堂。記得那時那裡有一間電影院,電影院前經常擠滿等退票的人。有一次,L在這裡退票,見到一個女孩,正焦急地張望,周圍的人圍着他,問他要票,他都沒讓,轉頭給那女孩。那女孩有令人同情的身世,其父親是外國人,她一看上去就是混血兒,不像中國人,更像外國人,周圍的孩子都稱她「串洋」而不叫其名。一起去看電影的結果,日後竟成為情侶。
除了西單商場,我有印象的,是王府井的「清華池」,這是當時頗大的澡堂。這名字讓我無端地想起白居易的《長恨歌》,楊貴妃的「侍兒扶起嬌無力」,但這清華池非彼池,西安的華清池因唐玄宗和楊貴妃的愛情故事而著稱於世,而北京王府井的清華池就沒有那麼響亮了,那裡只不過是普通人家的公共澡堂而已,只需買票,任誰都可以長驅直入。
那時,北京住宅緊迫,一個四合院往往住着三四戶人家,連廁所都要跑到街上的公共廁所解決,單獨的沖涼房就別提了。在這樣的情勢下,澡堂也就成了一般人去沖涼的地方。後來,居屋情況大有改善,大多數人都有獨立沖涼房,問起剛去北京歸來人,說是澡堂已經罕見了。
我記得早先看過一部電影《洗澡》,那確實是早年北京澡堂生活的反映。那時,冬天,我去澡堂,已經是識途老馬了。先購票,假如沒有客滿,就會領到一個鎖匙牌,供你存放隨身物品;假如客滿,也不需擔心拒之門外,自有服務員將你引近大籮筐前,叫你除下身上衣物,放進去,然後一拉,那籮筐就吊上半空,然後服務員,大多數是中年以上了,才把有號碼的牌子交你保存,供洗完後憑牌子提取。
澡堂裡,各色人等均有,有的人走進池子裡集體泡澡,有的人便在水龍頭下沖涼。我只是沖涼,從不泡水池。記得有一次在日本別府,正在泡溫泉,突然走進一位大嬸,拍了拍我和一位愛爾蘭青年的肩膀,連比帶劃,聲情並茂講了一堆日語,我聽不懂,但憑那動作猜出那意思。心想,她怎麼竟然可以闖入男室?但也不計較了。一處地方一處例,她什麼世面沒見過?也就釋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