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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點滴:京城一飯莊

2018-07-21

■ 賀越明

有位居住南粵而原籍北京的友人,難免故土情結,微信朋友圈存有不少關涉京城的文圖。前些日子轉入一篇博文:《您還記得原來東安門大街上的山東館子和山西館子嗎?》,勾起了圈中讀友的懷舊心緒,接踵跟帖,七嘴八舌,主要聚焦於那兩家飯館的大名。對山東館子我一無所知,而山西館子似有印象,看回憶名字的帖子好像都不對,忍不住也進去鍵入一行字:「山西館子名叫晉陽飯莊......」但很快察覺有誤,因博文描述那家山西館子,「似乎只賣一種東西--刀削麵」,況且作者每次路過的時候,「都能看見門口的地上、窗台上、蹲茠漱H腳邊上雜亂地堆放茖S收拾的碗和蒜皮之類,顯得亂糟糟的」。這般情形與我的記憶不太相符,於是趕緊刪掉留言,得免貽笑大方。

我的印象裡,那家名叫晉陽飯莊的山西館子,檔次明顯高出許多,儘管見過的是上世紀七十年代中的面貌。一九七四年暑期,我還在上初中,由滬赴京探望借調某部機關工作的父親,有個星期天說去吃老家飯菜,跟他進了這飯館。那頓飯吃了什麼早已忘記,但還記得入門處有石級,裡面青磚鋪地,面積很大,天花也高,很有氣派,與上海的飯店格局及裝飾不同。進門左側有廚師操作的^面,父親當時特地叫我去看一下。其實,母親常在家裡做山西麵食,光麵條的變種就有好些花樣,如刀削麵、拉麵、揪片、撥魚、剔尖、貓耳朵、切疙瘩等,製作過程都見過。曾聽聞本事大的廚師做刀削麵,左手托一塊麵在頭頂上,右手拿刀朝滾蚍鬗籅瑭蝮怮d,可以齊刷刷削出一鍋麵條。那天我肯定沒欣賞到那麼精湛的技藝,但看見有個廚師在小半隻西瓜上雕出了各種花的形狀,感覺挺神奇!從此,便記住了這家山西館子。能夠記牢它的名字,還因為在圖書館翻過一本名為《晉陽秋》的書,知道晉陽是山西省會太原一帶的古稱。

按「天下第一寫吃之人」唐魯孫的說法,老北京的飯館起名字是有講究的。他的長文《吃在北平》憶述,民國初年夠得上叫飯館的,最盛時約有九百多家,將近一千家。大的叫飯莊子,有寬大的院落,幾處跨院,能辦幾十、上百桌酒席;中等的叫飯館子,供應成桌筵席和小酌為主;小的叫小飯館或二葷舖,專賣小吃,不辦酒席。可見,僅從晉陽飯莊這名字,也能大致看出其規模和水準了。即使在生活水平普遍較低的「文革」時期,它的經營亦屬上乘,非一般的飯館可比。當然,晉陽飯莊不會在唐魯孫心目中的飯莊子之列,因它在上世紀五十年代後期才開辦,而唐先生於上世紀四十年代中期已去了台灣。

上述那篇博文末尾有交代:「山東飯館、山西飯館早已經都拆了,在兩個飯館兒的原址上又蓋了大樓,就是現在的香港美食城。」那麼,晉陽飯莊又如何呢?我好奇地上網搜索了一下,發現論資排輩之下,未及花甲的晉陽飯莊,已躋身於餐飲業的「中華老字號」;而且老當益壯,不僅在北京本地,還到東京開了分店。

更令我吃驚的是,早年去過的晉陽飯莊,所在地乃紀曉嵐故居。那位清朝乾隆年間領銜編纂《四庫全書》的大學士、著有《閱微草堂筆記》的大文人,生前不會想到,住了幾十年的府第,幾經易手,一個半世紀後居然開了一家飯館!

迄今我去北京大約七八趟,曾在不同檔次的大小飯館就餐,而唯一留有較深印象的就是晉陽飯莊,雖然只在年少時到過一次。白雲蒼狗,往事依稀,如今憶及還差點張冠李戴。一想到這家飯館,心裡就惦念下回進京無論如何要尋路登門,不僅品嚐三晉風味,重溫和對比少時所見,還能順便參觀近旁宅院裡那著名的「閱微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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