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永清
在水陸眾多的蔬果之中,我愛吃的食物是毛豆,最偏愛的是鹽水毛豆。這不僅在於它食用的便捷與痛快,它總讓我想起軍營這個幸福快樂的大家庭。
我們的部隊是總參某部的一個情報機關,那時節,我們駐紮在昆明市郊的跑馬山。在昆明當兵的那段歲月,每每吃了晚飯,我們這些常年坐辦公室的官兵,總是披茪i陽,沐荓葹楚A到菜地勞作。經我們精心蒔弄,菜園裡一年四季,眶給銢鶠A一派生機。園裡有身披紫袍的茄子,燈籠樣的番茄,脆生生的黃瓜,火紅的辣椒,白淨的蘿蔔,小辮樣垂垂的豇豆,不過我們種得最多的是毛豆。
六月間,那壟壟畦畦的毛豆,長得枝葉茂盛。撥開繁密肥碩的豆葉,只見簇簇彎月樣的豆莢飽鼓鼓的,就差要撐破豆殼。這個長勢真是喜人。這時我們總要大把大把地捋下滿枝的豆莢,投放精鹽、八角、桂皮,滿滿地煮上幾大鍋,夜晚便堆放在辦公室拼長的桌上,來個開心痛快的毛豆晚會。
手持顆顆翡翠樣的毛豆,就像把玩一件件工藝品。這顆顆毛豆濃縮了多少日月精華,雨露恩澤,又飽孕了我們幾多汗水。把它輕輕放入嘴中,慢慢退出豆殼,緩緩地咀嚼,是股淡淡的鹹,絲絲的甜,清清的香,還有丁點的粉與麵。大家一邊品嚐茬珧坁漯G實,一邊海闊天高地談茪H生與未來。
當然,吃毛豆時還有精彩的節目表演。這時我們的指導員背向大家,不停地敲打茪p鼓。此刻便有一隻排球飛也似地在大家手中傳遞。鼓停球止,球在誰的手上,誰就得唱歌一首。唱得好的,送把毛豆,權作獎品;唱得荒腔走板的,獎品非但沒有,還得罰其頂球。
我們的指導員是個四川女性,敲鼓時她會使出許多「花招」。一會兒把鼓敲得很快,猶如暴風驟雨,熱鍋炒豆,讓人緊張得心跳加快;有時敲得很慢,若停若止,讓你猶豫不決。
大家在傳球之時,經常出現「一箭雙鵰」的情況。逢茪@男一女就熱鬧了,兩人得同唱一首歌。此刻男子多半把音調唱得高高的,可謂是響遏行雲,讓女士找不到調,接不上腔。男士便會贏得滿堂的喝彩與掌聲,女子照例罰其頂球。女性不知平衡性差,還是氛圍的干擾,總是不能如願,使得「洋相百出」,惹得陣陣哄笑,有人竟笑得把嘴裡的豆粒不小心噴射出來。
在表演節目的時候,有些老同志不知是思鄉,還是方言難改的緣故,唱起歌來總是帶蚇@濃的鄉音。於是粵味、滇調、隴音、豫腔,鄉音爭奇,鄉情流淌,把同樣一首歌演繹得千姿百態。還有些老同志,推諉不唱,要唱就是家鄉調。於是天津人唱大鼓,浙江人哼越劇,陝西人吼秦腔,山東人演呂劇,小小的一個聯歡會精彩紛呈,成了中華戲苑的大舞台。
我們科室有個姓陳的參謀,此人是個大大的「活寶」,他專唱川劇,且極盡誇張之能事。一會兒把喉嚨扯得又高又細,讓你提茪蓱M他的音調同攀雲霄;抑或急轉直下,低下來,矮下來,彷彿要鑽入泥土。有時他滿臉苦楚,似泣似訴,讓你的心兒碎成百瓣;俄頃喜氣洋洋,搖頭晃腦,柳暗花明。他的演唱最是煽情,掌聲的回報也最為熱烈。
在毛豆收穫的季節,我們總要舉辦兩三次這樣的晚會。每次晚會待毛豆吃光方告結束,此刻多半已近午夜時分。看看桌上,堆堆豆殼如同座座小山,個個吃得肚飽胃撐,人人笑得腹疼嘴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