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國森
因為文化界大老岑逸飛岑公的緣故,與香港長者協會主席麥漢楷先生有緣相會,兩番閒論時事、相談甚歡。一日忽然收到麥翁傳訊,邀我出席他老人家八十壽筵。長者有命,欣然隨喜,叨陪末座。
所謂「秀才人情紙一張」,除了賀儀還要加送賀聯。麥翁大名漢楷,都是常用字,做一副嵌名聯不難。楷字有兩音,廣東人取名凡選楷字,一律讀如「佳」(gaai1),幾無例外。但是常用詞如楷書(中國書法最常用的定體)、楷模,卻宜讀陰上聲(kaai2)。雖然常有俗讀為「佳」,則未必人人都能接受。這副對聯的楷字,就不能用「楷模」義,免得「授人以柄」,給江湖上笑話「潘老頭」讀破了字膽。
漢字凡從木旁,本義大多與樹木有關,楷樹的楷,只能讀如「佳」。麥翁的大名,當作楷樹的楷,優於作楷模的楷了。楷樹,又名黃連木。此樹適應力強,可以在惡劣環境及土壤成長,其木質堅硬,可以用作木製傢具的材料。漢,本義是長江支流漢水。劉邦建立漢朝之後,漢又成為族名。現時中國人九成以上是漢族,中國字正名為漢字,中國話亦統稱漢語。
這嵌名聯,可以用漢質對楷材,漢人的秉賦、楷木的質材。麥翁幼孤,早歲曾遍歷艱辛也。凡贈聯用語,應要切合受者的品藻事功,不宜言實不副也。麥翁是國文老師,退休前是西貢崇真天主教學校副校長,同時是香港著名義工,服務社會逾一甲子!
國文老師除了負責教導學生中國語言文字,向來都要兼管德育,畢竟經典範文多有古哲先賢的德行嘉言。孔子是萬世師表,學說最重一個仁字,故此「宣仁」必是麥翁作為資深國文老師的貢獻。麥翁又是虔誠天主教徒,天主教要求教友具備信、望、愛三德,而以愛德為最大。孔子有言:「泛愛眾而親仁。」以「宣仁」對「泛愛」,送給麥翁就不怕有阿諛之失了。
況且仁者壽,孔子又說過:「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彫也。」麥翁耄耋之年,耳聰目明,健步如飛。打扮 則 趨 時,雖 蓄有一部雪白美髯,望之亦只如一花甲「少翁」矣。可贈「松柏壽」三字。古人喜以有香味之草木形容有德君子,「松柏壽」可以對「桂蘭馨」。《千字文》有云:「似蘭之馨,如松之盛。」
遂得仄起七言聯(圖):
漢質宣仁松柏壽 楷材泛愛桂蘭馨
凡七言聯句,第一字都可平可仄,所謂仄起,實指第二字而言。
筆者不通書道,現在贈聯都是勞駕前輩楊興安博士揮毫,楊老師是金庸學研究的前輩,亦為國文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