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楨 博士 香港中文大學未來城市研究所副主席
中、美國防部長日前在新加坡會面，暫時未見中、外媒體作詳細報道。二人直接對談，本身就是訊息的一部分，顯示兩個大國仍保持基本溝通，管控彼此分歧的意願仍然強烈。事實上，隨着上任奧巴馬政府提出「重返亞太」、要「亞太再平衡」，中、美關係就進入新階段，迎來新挑戰，如今，又加上特朗普掀動的「環球貿易戰」，謹慎調控中、美互動，是作為負責任大國的必然思路。
有意思的是，就在馬蒂斯、魏鳳和在星握手合照之際，特朗普那邊卻傳出馬氏大有掛冠求去之意。雖然事後馬蒂斯被國際媒體追問時，表示並無此意，卻讓人想起美國駐聯合國大使黑莉離職的殷鑑未遠，五角大樓人事不穩，恐怕亦屬空穴來風，未必無因。一直以來，馬蒂斯治下的美國國防部，對華工作尚算謹慎、仔細，在南海、東海、西太平洋等區域的爭議，也遠未到擦槍走火的邊緣。充其量，只算是和平時期，有不同安全考慮的大國，互施壓力、互試底線的常見舉措。
然則，馬蒂斯的去留，也會直接間接左右中美關係，影響中方利益。首先，特朗普入主橢圓形辦公室之初，一文一武兩名重要輔弼--國務卿及國防部長，悉數與中東淵源甚深。其首任國務卿蒂勒森，本為石油大亨，尤其熟悉俄羅斯、中東。而馬蒂斯更是前美軍中央戰區司令，長期執掌美國陸軍在西亞北非的特戰部隊。
可見，從兩位布什到奧巴馬再到特朗普，眼前的白宮主人，又回到共和黨保守派「重西輕東」的外交、國防路線上，即從波斯灣到黑海再到東歐，構成了特朗普安全上、心理上、意識形態上的防線。因此，在特朗普上台前，筆者就判斷，「美-俄關係」不可能像特朗普所言，在其上任後便迅即轉好。眼前白宮和克里姆林宮拳來腳往，這邊廂加大制裁，那邊廂拋盡美債，既受烏克蘭邊界事件所累，也與美、俄在敘利亞的對峙相關。
繼蒂勒森後，如若馬蒂斯也辭官歸故里，美國的中東政策，只會更趨混亂、矛盾。美國與中東地區三大強國--伊朗、土耳其、沙特阿拉伯的關係日見不明朗，既影響當地安全與穩定，也削弱華府在整個大中東的威望。《華盛頓郵報》沙特籍專欄作家卡舒吉「人間蒸發」一事，已讓周旋於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沙特王儲穆罕默德之間的美國國務卿蓬佩奧疲於奔命，如若馬蒂斯在此時或自願、或被迫離職，其影響不下於黑莉求去。
因此，未來北京要注意美國、美軍在中東的異動，會否因為馬蒂斯的去留，而進一步衝擊「遜尼-什葉」、「沙特-伊朗-土耳其」之間的動態平衡。長遠地看，會否因為蒂勒森、馬蒂斯一一引退，而讓特朗普的外交、安全注意力，再一次由西亞轉往東亞？屆時，中國又當如何應對之？無論最終發展如何，北京都宜謹慎行事，以備萬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