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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棚閒話:荸薺

2018-11-17

■ 嚴 巍

前天下班,路過街頭,看見有個農婦在賣荸薺。柳條編織的小圓筐,精緻。棗紅色的荸薺像疊羅漢似地擠在一起,我禁不住買了幾斤。回家急不及待地洗幾個,削去皮,潔白細嫩的果肉袒露無遺,細細咀嚼,一陣冰涼涼、甜絲絲的汁水便溢了出來,清脆可口,也喚醒了我對童年往事的回憶。

荸薺一般在冬季開始收穫。初冬時節,衰草連天,給人一種蕭條迷茫的感覺。此時荸薺葉子已經乾了,軟軟的,倒伏在地上。大人肩扛鐵耙,手執鐵鍬,來到田裡,扯掉那層枯黃的稈,掀起一坨泥巴,一個個荸薺就露出了真面容,圓嘟嘟的身子,模樣嬌憨可愛。彎腰探手將它摳上來,攤在手心冰冰涼涼。有時嘴饞起來,將荸薺在水裡搓洗幾下,揪去頂上尖尖的蒂兒,直接送入嘴裡啃食,原始的清香直撲鼻翼。

荸薺又名馬蹄、地栗,素有「地下雪梨」的美譽,是果蔬兩用佳品。生吃水分十足,甘潤香脆,作蔬菜煮、炒、燒、煨、炸皆可。將荸薺切片跟臘肉炒,紅白映襯,其色奪目,臘味加鮮味,其味爽口。沒葷就跟荷蘭豆、胡蘿蔔聯姻,名曰「馬蹄三色素」,滋味婀娜,清俊雅致。清水煮荸薺有種原始的香,略含粉糯,味道更甜。小時候我們將熟透的荸薺用竹籤穿了,冰糖葫蘆似的,一口一個,咬得開心自在。張愛玲在《半生緣》裡說到煮荸薺:「一邊聽瓦缽裡荸薺咕嘟咕嘟地響,一邊剝熱荸薺吃,幸福又溫暖。」

荸薺的甜,甜得清爽,脆,脆而不硬。特別是酒肉之餘,嚼幾枚荸薺,須臾,膈間就覺暢快無比。鄭逸梅先生在他的《藝林散葉》中載:「魯迅喜啖風乾荸薺。風乾荸薺精緻質密,甜脆細嫩,入口美味久留,令人難以忘懷。」去皮的荸薺瓷白細膩,人稱荸薺白。當年迷倒郁達夫的大美人王映霞,就有「荸薺白」的雅號。周作人在一首小詩裡寫道:「小辮朝天紅線紮,分明一隻小荸薺。」看起來寫的是孩子的天真爛漫,透露的卻是荸薺的俏皮模樣。吃荸薺,吃的是一種細緻與閒適。喜歡看美女吃荸薺的樣子,沐浴茈V日暖陽,拿小刀細細削去荸薺紫黑光潤的薄皮,露出清潤果肉,切成薄片,盛在瓷碗中,挑起一塊,小口慢食,一絲伶伶俐俐的香甜遊走齒間,醉了眼,也醉了心。這分明就是一幅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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