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楨博士 香港智明研究所研究總監
本文付梓之日，正值英國首相文翠珊提出的脫歐方案被下議院大比數否決，下議院隨即辯論對文翠珊政府的不信任動議。所謂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英國脫歐事已至此，文翠珊個人的去留，其實於大局無所損益。問題只在於，無論由哪人、哪派、哪黨入主倫敦唐寧街10號，英倫三島的前路將如何？歐洲，乃至世界大局又將如何？簡言之，無論成與敗，筆者對文翠珊的評價向來不低，對於英國國運，卻一直有低處未算低的預感。
首先，將數千萬英國人的命運以及保守黨執政地位作為賭注，以脫歐作為賭局的政治豪賭，始作俑者是踏入21世紀以來首位保守黨首相卡梅倫，以及他的「難兄難弟」─-前倫敦市長約翰遜。卡梅倫在脫歐公投落敗之後，接過燙手山芋的文翠珊，本就定位為「脫歐首相」。她的政治任務和歷史評價，本就在於脫歐方案的處理；在談判期間，文翠珊政府其他工作成果與誤失，都變得相當次要。
在文翠珊帶領下，英國人得以與歐盟達成脫歐協議，可惜文翠珊及其團隊的政治能量，在此慘烈的外交會戰中消耗殆盡。等待文翠珊的最佳情況，也不過是順利脫歐後鞠躬下台。想在掌聲中帶領保守黨長期執政、成為新一代「鐵娘子」，從來是個不現實的奢望。以文翠珊的從政歷練和思維特質來看，這位臨危受命的務實型政治家，相信也不至於幼稚如此。
雖然，包括大批保守黨議員及其盟友倒戈，文翠珊的脫歐方案以230票的差距被否決，但不等於其領導的政府面臨倒閣。客觀上，無論黨內的約翰遜，還是黨外的科爾賓，都無力為英國提供更可行、可取、可靠的脫歐或留歐方案。一時間，要在保守黨、工黨兩大黨之間，找到政治能量、民意支持大幅領先文翠珊者，實在談何容易。
假如英國下議院在此時將文翠珊趕下台，先別說如何與歐盟周旋，連如何在3月底限期之前，形成最起碼的新共識、拿到談判桌，都是難過登天。眼前唯一確定的選項，只餘「硬脫歐」一項。無論是重新談判、收回成命，甚或舉行二次公投，提前舉行大選，原來都必須由文翠珊先行與歐盟溝通，取得延後脫歐日程的共識。換言之，別說透過操作二次公投推翻兩年前的脫歐決議，連提前大選是否有助處理脫歐難題，都弔詭地先要過歐盟一關。
相比起兩年前，英國眼前的局勢更困難，在於歐盟兩大巨頭-─德國總理默克爾、法國總統馬克龍都深陷內政漩渦之中。由於移民政策極受爭議，默克爾所屬基民盟、姐妹黨基社民，都在地區選舉大敗。為保黨不保人，默克爾主動宣佈放棄連任黨領袖及總理之職，其繼任人接任黨魁之位，反映德國國會換界選舉悄然開打，「默克爾時代」進入倒數階段。馬克龍的情勢更等而下之，其民望暴跌之餘，還須集中人力物力，為其勞福、移民、青年政策背水一戰，可以說，「黃背心」暴動後，馬克龍的政治生命，已到了後無退路的絕境。
既如此，即便默克爾、馬克龍兩人主觀上有助文翠珊解困的意願，但客觀上，有誰可以借政治能量予三人呢？更何況，在議而不決、決而不行的問題上，歐盟遠比英國嚴重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