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德懷下榻過的廬山176號別墅。 作者提供■ 張桂輝
近讀《岳父日記裡的彭德懷》（2018年12月24日《文藝報》），得知《解放軍報》記者、原總政新聞處處長江波，一生三次見到彭德懷。其中，1959年8月12日寫於廬山的日記中有這樣的記述：「傍晚，山上很靜，可能人們都看戲去了。我從屋裡出來透透氣，忽然看見彭總獨自一人也在散步，沿着一條幽靜的小徑，慢慢走着；有時停下來，抬頭看看遠處，似乎在傾聽什麼。我止住了腳步，一直望着那個熟悉的寬厚的背影，夜色漸濃，彭總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蒼茫之中。我不知道今後還能不能再看到他？」果不其然。直到1978年12月24日下午，江波才在彭德懷同志追悼會上見到彭總的大幅照片......讀着這些日記，我心裡五味雜陳、思緒萬千。
彭德懷（1898-1974），無產階級革命家、軍事家和政治家，中華人民共和國元帥；中國共產黨、中華人民共和國與中國人民解放軍的卓越領導人之一，他把畢生精力獻給中國人民的解放事業和社會主義國防及建設事業，建立了不朽的歷史功勳。彭德懷一生上過幾次廬山，不得而知；但1959年廬山會議後，他再也沒有重上過廬山，是確信無疑的。廬山會議期間，彭德懷下榻在東谷河東路176號別墅。該別墅是一座帶前廊對稱結構的單層西式建築，是1896年美國駐漢口聖公會建造。坐東朝西，紅瓦灰牆；背靠大月山，面對長沖河，與「美廬」毗鄰。別墅前，有堵用不規則石頭壘砌的矮牆，在矮牆與別墅之間，是面積不小的花園。花園鶴里，草青花紅，綠樹成蔭。別墅前，立着一塊「全國文物保護單位」的石碑。
彭德懷，一個舊社會最底層的農家赤子，毅然領導了平江起義、創立了紅五軍，從井岡山保衛戰，到五次反圍剿；從二萬五千里長征、百團大戰，到西北鏖兵、抗美援朝，打敗以世界頭號軍事強國美國為首的聯合國軍，其功績和英名有口皆碑。新中國成立後，他為加強新中國的國防現代化建設，嘔心瀝血，勞苦功高。戊戌之夏的一天上午，當我走進176號別墅後，悠悠思念、綿綿浮想，如同潮水，湧上心頭。
廬山會議的初衷，是要糾正一些「左」的做法，使國民經濟不致失控。1958年「大躍進」運動興起後，毛澤東主席已經察覺到許多違反科學的現象。在進行大量調查研究後，毛澤東在11月召開鄭州會議，明確提出要「糾左」。用他的話說，是「成績很大，問題不少，前途光明」。同年12月，中央在武昌召開的八屆六中全會上，彭德懷對當年的糧食產量，就表示過質疑。武昌會議結束後，彭德懷回到湖南家鄉去做調查，決心把有些情況弄個水落石出。於是，便有了後來廬山會議上那封引起軒然大波的《意見書》。
關於當年那場「風起雲湧」的廬山會議，歷史已為它作出了公正的結論。早已塵埃落定，正本清源，雲消霧散。今天，追思和紀念彭德懷同志，最重要的是學習他堅持真理、敢講真話的高風亮節。彭德懷為人剛直爽快，最反對陽奉陰違和明哲保身。他常說：「一個負責幹部，在重大問題上必須表明自己的真實觀點，這才叫負責。對毛主席就是要講真話，才是對革命負責。」歷史表明，正是這種坦蕩、耿直的氣質，造就了他獨特的人格魅力，以及彌足珍貴的品德、品質。
--信念堅定。1927年大革命失敗後，中國革命轉入低潮，一些追求進步、嚮往真理的人士，在革命的危急時刻加入了共產黨的隊伍。1928年4月，在國民革命軍獨立第5師第1團任團長的彭德懷，在革命低潮時期，經段德昌介紹加入中國共產黨。7月22日，與滕代遠、黃公略等領導平江起義，組建中國工農紅軍第5軍，任軍長兼第13師師長。8月起，率部在湘鄂贛邊界開展游擊戰爭，建立革命根據地，成立中共湘鄂贛邊界特委，任特委委員。年底，率紅5軍主力到井岡山，同朱德、毛澤東率領的紅4軍會師。所部編為第30團，任紅4軍副軍長兼第30團團長。
--是非分明。1934年10月，中央紅軍主力八萬餘人被迫離開中央蘇區，進行戰略大轉移--長征。蔣介石佈置了幾十萬大軍圍追堵截，妄圖將紅軍一網打盡。紅軍指戰員經過三個月連續不斷的艱苦作戰，在江西、湖南、廣東、廣西邊境地區，突破敵人四道封鎖線，進入敵人力量比較薄弱的貴州，佔領遵義城。1935年1月15日至17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在遵義召開了一次獨立自主解決中國革命問題的極其重要的擴大會議，挽救了紅軍，挽救了革命，成為黨的歷史上一個生死攸關的轉捩點。會上，彭德懷旗幟鮮明地擁護毛澤東的主張。同年6月，紅一、紅四方面軍在川西北會合後，彭德懷堅決擁護北上抗日的方針，反對張國燾的分裂活動。
--驍勇善戰。「山高路遠坑深，大軍縱橫馳奔，誰敢橫刀立馬，唯我彭大將軍。」這是毛澤東1935年寫下《六言詩．給彭德懷同志》。彭老總的一生和軍事分不開。他一生組織指揮了近200次較大的戰役和戰鬥，表現出卓越的軍事才能，受到中國人民的讚揚。外國友人也稱他為「百戰百勝的中國將軍」，「創造戰爭奇跡的英雄」。1950年10月，彭德懷被中央軍委任命為中國人民志願軍司令員兼政治委員，率領志願軍奔赴朝鮮作戰。他指揮中國人民志願軍與朝鮮軍民攜手並肩，同仇敵愾，英勇奮戰，不到三年，就把以美國為首的「聯合國軍」趕回到三八線以南，並於1953年7月27日迫使其不得不在停戰協定上簽字。
--襟懷坦蕩。廬山會議剛剛結束，1959年8月18日至9月12日，以批判彭德懷、黃克誠為內容的中央軍委擴大會議在北京舉行。會議就所謂「軍事俱樂部」問題對彭德懷進行追逼。後來，他在記述當時的情況時寫道：「在會議發展的過程中，我採取了要什麼就給什麼的態度，只要不損害黨和人民的利益就行，面對自己的錯誤作了一些不合事實的誇大檢討。惟有所謂『軍事俱樂部』的問題，我堅持了實事求是的原則。」「我不能亂供什麼『軍事俱樂部』的組織、綱領、目的、名單等，那樣做，會產生嚴重的後果。我......決不能損害黨所領導的人民軍隊。」彭德懷元帥的坦蕩胸懷，躍然紙上。
一滴水可以折射出太陽的光輝。透過上述「幾滴水」，或可映照出彭德懷的壯烈人生。鄧小平說：「彭德懷同志熱愛黨，熱愛人民，忠誠於偉大的無產階級革命事業。他作戰勇敢，耿直剛正，廉潔奉公，嚴於律己，關心群眾，從不考慮個人得失。」行文至此，想到廬山176號別墅， 2016年央視一套黃金時段首播的36集長篇重大革命歷史題材電視連續劇《彭德懷元帥》的插曲《大英雄》在耳邊頓然響起：「都說青山埋忠骨，都說烈火見真金；驚濤駭浪你橫而不流，清風明月不染塵；一片丹心昭日月，一腔浩氣滿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