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盛的古代絲綢之路。 網上圖片馬承鈞
4月底，第二屆「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將在北京舉行。這是我國新一輪凝聚共識，推動合作的重要主場外交。相信在各方的共同努力下，本次高峰論壇將取得豐碩成果。
不禁想起古賢詩詞中的「一帶一路」來。
早在漢代，「絲綢之路」已經初具規模了。至唐朝已達到鼎盛。1987年是「絲綢之路」開通2,100周年，西安市政府在唐代開遠門遺址上建起一座氣勢宏大的群雕，主體是14匹駱駝、兩匹馬和3隻狗，群雕再現了古代跋涉於絲綢之路上的一隊駱駝商旅，其中有漢人也有高鼻藍眼的波斯人。長安的開遠門被視為絲綢之路的起點。我凝視這組宏偉的雕塑，耳畔彷彿想起叮叮噹噹的駝鈴聲，也想起唐代詩人張籍的一首《涼州詞》：「邊城暮雨雁飛低，蘆筍初生漸欲齊。無數鈴聲遙過磧，應馱白練到安西。」詩中的「白練」，即中國生產的素色絲綢，而「安西」，泛指天山南北至葱嶺（帕米爾高原）以西至波斯，即今天的伊朗、伊拉克和阿富汗一帶。
「絲綢之路」是一條商貿之路，卻也吸引了大批古代詩人的好奇與關注，因此它也是中西文化交流和中外友誼的象徵。有「詩佛」之譽的王維曾為即將出使安西的好友元二寫過一首名詩《送元二使安西》：「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讀來令人感懷。著名邊塞詩人岑參曾兩次進入西域軍幕，也寫過幾首「西行詩」，其中一首《磧中作》云：「黃沙磧裡客行迷，四望雲天直下低。為言地盡天還盡，行到安西更向西」，足見當時絲綢之路已經常態化，並且通到歐洲大陸了！
詩仙李白也是酒仙，他常在長安酒家攜友飲酒，其中一首《送裴十八圖南歸嵩山二首》云：「何處可為別，長安青綺門。胡姬招素手，延客醉金樽......」好友裴圖南將歸隱嵩山，李白為其送行，一直送到長安城的青綺門，卻因西域姑娘熱情招手，而進店豪飲大醉。僅此一個情節，足可見當時對外開放之烈，外國人都在長安開店營業了。據傳當時長安城裡「胡姬」很不少。李白還有「胡姬貌如花，當壚笑春風」、「細雨春風花落時，揮鞭直就胡姬飲」、「送君繫馬青門口，胡姬壚頭勸君酒」等詩句。
隨着絲綢之路的延伸與發展，漢唐時的長安（西安）、宋代的東京（開封）、元代的大都（北京）等，都是名揚中外的國際大都市。「良禽擇木而棲」，盛唐時期，隨着絲綢之路來長安居住的外國人很多。在宋代，還有不少猶太人不遠萬里遷徙開封定居，並做起外貿生意，做得風生水起！開封民諺唱道：「猶太會堂清真寺，希伯來人到汴梁。不食豬肉戴藍帽，生意做到城牆上。」這些猶太人慢慢融入中原社會，與漢人和諧相處，甚至與漢族通婚。後來他們也改用漢姓，如今開封還有艾、趙、張、石、金、高、李等八姓猶太人。
我去年參觀河南博物院與洛陽博物館推出的「絲綢之路與中原」展覽，其中匯集河南出土的400餘件（組）與絲綢之路相關的珍貴文物，生動展示了古絲綢之路上中原與西域的文化交流。其中還展示了《新唐書》中的河南大詩人杜甫寫的《喜聞盜賊蕃寇總退口號五首》，其四曰：「勃律天西採玉河，堅昆碧碗最來多。舊隨漢使千堆寶，少答胡王萬匹羅。」說位於克什米爾的勃律國人，在于闐（今新疆和田）採得美玉，前來朝貢中國，西域人還不遠萬里帶來很多珍稀的碧碗（晶瑩多彩的玻璃碗）和各種名貴貢品，中國則回報以萬匹絲綢等物，反映出唐朝的國力雄厚和大國氣派，也凸顯當時萬國來朝的盛況。
古代，寧波、泉州、廣州在海上絲綢之路中扮演過重要角色。唐宋時期，寧波鎮海就是海上絲綢之路起碇港之一，桅檣林立、千帆競發，西班牙、葡萄牙和日本、朝鮮半島的商賈都在這裡交易，寧波儼然成一座「國際商城」。北宋宣和五年（1123），朝廷派員出使高麗，宋徽宗下令在明州（寧波）造兩艘當時世界最先進的大船--擁有180名水手的萬斛神舟。船艙三層，載重量達兩萬斛（約為1,100噸以上），史書形容萬斛神舟「巍如山嶽，浮動波上」。位於梓蔭山東南角的「利涉道頭」，是北宋寧波最大的碼頭之一。筆者曾在寧波「航濟亭」見到大批古海絲之路珍貴瓷器。距今1,200多年的寧波鼓樓，外觀亦中亦洋，城樓為唐代建築樣式，上面鐘樓卻是典型的羅馬風格，這也說明寧波對外文化交流古而有之。正所謂「商舶往來、物貨豐衍」，港通天下、城以港興。
泉州昭惠廟又稱海神廟，廟裡有一幅楹聯是「溯往昔祈風遣舶恩涵海路，看如今濟世安邦澤被蒼生」，講的就是海上絲綢之路。南宋道人白玉蟾在《題南海祠》中云：「九十日秋多雨水，一千年史幾興亡。聖朝昌盛鯨波息，萬國迎琛舶卸檣」，說「萬國」競相前來迎寶貝，足見當時海上絲綢之路何等繁盛了。民族英雄文天祥也有《南海》一詩：「朅來南海上，人死亂如麻。腥浪拍心碎，飆風吹鬢華......」這與明代夢覺道人「狂風激水高萬丈，百萬生靈倏然喪。廬舍飄飄魚鱉浮，覓母呼爺哪相傍......」如出一轍，說明海上絲綢之路何等艱險了！
晚清愛國詩人丘逢甲有《澳門》詩多首，其云：「樓台金碧擁南環，燈火千門夜不關。滿地煙花春似海，三更人立磨盤山」、「三江此地朝南海，百甓何人運廣州。欲尋高處同舒眼，浩浩風煙鎮海樓」，也旁證了海上絲綢之路的繁華勝景，這與當過歷官御史的旗人伊福訥的《寄台灣巡使六給事》：「東華塵土應憐我，南海煙霞盡屬君。惆悵暮春好時節，白沙紅樹草連雲」，非常相似，都是海上絲綢之路的真實寫照！收復新疆得勝歸來的湘軍統帥左宗棠，則有「南海明珠望已虛，承安寶貨近何如」、「數年蹤跡來南溟，地角天涯無不經」詩句，充滿對祖國海疆的深情和海上絲綢之路的禮讚！
絲路漫漫、駝鈴悠悠；碧海茫茫、浪濤滾滾，海陸兩條絲綢之路上運載的是中國的絲綢、茶葉、瓷器，更是中華民族的燦爛文化和深情厚誼。在這條逶迤漫長的古道上，一代代商旅們用自己的血汗與勇敢鑄就商貿與友誼的傳奇，一位位詩人們則以自己的作品謳歌了「詩和遠方」的壯景。古賢的足跡雖已依稀若夢，不朽的音韻卻仍迴響在今天的「一帶一路」上。我們樂見世界各國邁上這條商貿互惠、發展共贏之路，為實現「人類命運共同體」偉大構想而攜手並進、御風而行！雁翔詩云--
駝鈴悠遠踏冰雪，
千帆斬浪追日月。
萬里航程今勝昔，
一帶一路從頭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