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是拍攝於家門口的薔薇花海。 作者提供趙鵬飛
早上跑步，我有時會沿着西環海邊，一路跑到中山紀念公園的大草坪。有時也會順着域多利道，跑到香港仔或是數碼港。香港四季溫熱，樹木亭亭如蓋。在西環海邊跑步，維港上波瀾不驚，船隻往來，兩岸大廈比肩，並不容易察覺到季節更替。在域多利道上跑步，小葉榕遮天蔽日，時有巴士盤山而過，路邊等車的女書院學生，或白衣飄飄清麗脫俗，或淡雅藍裙微微收腰，美目盼兮淺笑倩兮，讓人不禁心生時光停滯歲月美好之感。
中山公園裡鋪設了一條短短的鵝卵石通道，總看到一群長者脫了鞋襪，赤腳在上面來來回回地走動。傳統中醫認為人的腳底分佈了許多穴位，是五臟六腑的映射。走在細細粒的鵝卵石上，如同做了一段腳底穴位按摩，有助於血液循環，又能疏通體內經絡。我沒有考據過此舉是否真的有效，看到耄耋之年的長者，弓腰垂頭，顫顫巍巍，走在凹凸不平的路面，忍不住擔心會發生跌傷意外。鵝卵石子路邊上，有一棵桃樹。前幾個禮拜偶然一瞥，尚是花未落盡桃葉新綠，上個禮拜跑步路過再一瞥，竟然青桃纍纍茸毛森森，桃子的個頭，比鴿子蛋還大許多。
蘇軾傷春，說花褪殘紅青杏小，宛若眼前。昨日在域多利道晨跑，跑至趙苑路段，不經意間發現依山而生的一株鳳凰花，已是花開如瀑滿樹火紅，原來不覺間已是春辭入夏。為趨利避害計，人多少都有自欺和不自知的時候，或是外貌與年歲上的自我美化認同，或是才情與胸懷上的自我拔高，這都屬人之常情。與人相比，草木對氣候時令的感知更為靈敏，時刻順應自然的微妙變化，調適內在生長能量佈局。向陽的枝丫格外茂盛，背光的葉片下根深蒂固。
前幾日在西環海邊長廊跑步，偶遇香港最早一代的武俠女星鄭佩佩。她在一女子的攙扶下，沿海散步。不知是否是跌傷，額頭上有一處包紮，精神還好。不過，畢竟已年過古稀，步履蹣跚之餘，頗令人感懷時光無情美人遲暮。
鄭佩佩年輕時容貌秀麗風姿綽約，曾獲選全球百大女神。出道至今，塑造的經典角色至今讓人過目不忘。一部《臥虎藏龍》不僅獲得73屆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等4項大獎，也創下華語電影在國際上的多個第一。鄭佩佩在片中飾演的碧眼狐狸，也為她斬獲金像獎最佳女配角獎。在周星馳執導的電影《唐伯虎點秋香》中，鄭佩佩飾演的華夫人，則讓她在內地獲得無數的擁躉。2014年湖南衛視的真人秀節目《花兒與少年》裡，已年近七旬的鄭佩佩，在節目裡和華晨宇、許晴、劉濤等一眾內地知名藝人旅行路上的溫情互動，更是讓她的人氣大增。這個長達八期的節目，每次播出都穩居收視榜首。
我尤其記得她在機場對華晨宇說的一句話。面對這個90後的內地高人氣歌唱藝人，早已經過人生高低起伏，見過人世繁華寥落的鄭佩佩很淡然地說：「我以前也紅過，很紅過。」
人生如許，風月坎坷，年輪磨礪，最終都淡若止水，悲喜不驚。
一踏入五月，手機上的家庭微信群，每日都被母親發的圖片和視頻刷爆。故鄉的院子裡，有一架薔薇，在父母的精心培育下，年年堆粉如雲，引得路人駐足拍攝觀賞。這幾日薔薇正在進入盛花期，數以萬計甚至十萬計的粉色花朵，齊齊綻放，整個院子恍若一片薔薇海。工作之故，我通常只在冬春兩季休假回家，所以迄今也未能在薔薇花季，目睹過如此盛景。所幸，在我們的遠程指導之下，母親的拍攝水準也日高一日。雖是四散在各處，彼此之間隔山隔海，薔薇花下，一家人仍是談花論月，也算是聊以慰藉不能團聚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