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永清
昆明盛產寶珠梨。它是梨子中的名品，正如天津的鴨梨，安徽的碭山梨，山東的萊陽梨一樣，有着響噹噹的名聲。寶珠梨拳般大小，色如翡翠，皮薄肉細，多汁少渣，清新甜美，食後難忘。
說到寶珠梨，還有個傳說。相傳遠在宋朝大理國時期，昆明某寺院，有位名叫「寶珠」的僧人，他無心學佛修行，卻癡迷果樹的嫁接。經多年無數次的試驗，終於用大理的雪梨和呈貢的梨種嫁接，成功培育了一個優質水果新品種。此梨一經推向市場，備受歡迎，好評如潮。這梨因源於僧人，人們便將該梨命名為「寶珠」。寶珠梨因係優良品種，從那以後，舊時代雲南的官吏，均把此梨當作皇家的貢品，成為表忠心的最好踐行，並賦予了敲門磚的內涵。
對此梨我很是熟悉，在雲南當兵的時候，我們部隊駐紮在昆明市郊的跑馬山，緊靠呈貢縣。部隊附近有個農場，將好幾座大山都種植了寶珠梨，漫山遍野的。春天一到，梨花盛開，如雲似雪，蔚為大觀。這時最忙碌的是蜜蜂和蝴蝶，整天在花叢飛舞歌唱，享受着無盡的春光。
我們部隊一帶，環境清幽靜美。黃昏時分，我們總喜歡外出散步，最常去的地方便是果園。不僅可爬山，也可賞景，這是一舉兩得的好事。我們目睹了梨子從開花、坐果到成熟的全過程。中秋節前後，正是梨子成熟的時節。滿樹的果實高高地掛在枝頭，在空中招搖。輕風過處，不時有梨子落下，有時還能砸在身上。這雖說有點疼，卻夾雜着些釭漣硊P。這是秋天的況味，是收穫的快樂。不過這梨子是吃不得的，當兵的有紀律，只能動眼，不能動手，更不能動口。
臨川羨魚，不如退而織網。別人種梨，我們也種。我們部隊是總參某部駐滇的一個保密機關，兵營的院落非常闊大。早先的時候，人們遍植果樹，其中也不乏寶珠梨。這些梨樹大約有四五十棵，全都相對集中在一個土丘上。由於任其生長，也沒人修剪，它們都長得極為高大茂盛，野性勃發。梨子成熟的時節，滿樹的果實把樹梢壓得彎彎的、墜墜的，真是誘人。
面對誘惑，總不能無動於衷，也總不能望樹興嘆，只飽眼福吧？要飽口福，那怎麼辦？爬樹？目標太大；用竹竿？夠不到。為了達到目的，大家集思廣益，群策群力。匯總起來，我們的計謀頗多，能有「三十六計」，常用的一計便是嬉戲打鬧。於是，男兵們六七個人，佯在樹叢追逐奔跑，不時有意撞擊、推搡樹幹，反正目標圍繞梨樹。在我們計策實施之際，常有女兵聞風而動，前來助興。她們總在一旁吶喊起哄，煞有介事。於是我們激情高漲，更瘋更野。在不斷撞擊和震撼之下，總有梨子三三兩兩地落下。待得「戰果」可觀，我們便若無其事地撿拾起來。然後躲在一隅，哄笑分享。
最記得有個女性指導員，平日裏總是一本正經的，任何事情都要上升到認識高度。見有遺落的梨子，她不聲不響地跑來撿拾幾個，還喃喃自語道：「這麼大的風，把梨子都刮下來了，浪費了真是可惜。」頃刻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有時因種種制約，需要單獨行動。便時常一人貓在牆角，打量四下無人，隨手扔塊磚頭。頃刻之間，只聽梨子穿過樹葉，嘩嘩落下。聽聽動靜，看看沒人，火速跑去，或手捧，或衣兜，動作之快如同脫兔，隨即風樣消失。其後，在某個角落，或是某間寢室，此人在竊笑，在大口享用。
其實我們這些舉動，均有點「偷」的性質，不過這梨是自己種的，沒那麼嚴重。再說了我們是有口實，有遮掩的，不辱斯文，還頗體面的。這是玩笑，是取樂。難怪人們常說，吃魚沒有釣魚樂，吃鳥沒有打鳥樂，我們是「偷梨」、吃梨都快樂，兩份全佔了。
梨子成熟的時節，滿樹的果實，大多就這樣陸續進了我們的口腹，所剩也無幾了。
離開昆明好多年了，我常常想起往事。想什麼呢？趣事很多，其中就有寶珠梨。寶珠梨真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