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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瞬間:詩中之「葉」知多少

2020-10-10

■ 郭言真

1,200年前的某個秋天,唐代詩人杜牧在擁有72座山峰的衡山山脈的最後一峰,即湖南長沙的嶽麓山下流連忘返了好一陣。回到驛館後,想寫詩。寫什麼為好呢?一向秉承老杜「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教誨的小杜,先是想起了陸機《文賦》中的「或因枝以振葉,或沿波而討源」兩句,接茪S想起了劉勰《文心雕龍》中的「振葉以尋根,觀瀾而索源」兩句。由是靈感大發,一首題為《山行》的七言絕句竟一氣呵成:「遠上寒山石徑斜,白雲深處有人家。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短短28個字,尤其是末句7字,歷經朝朝代代,成為了詩壇詞苑的千古絕唱。於是自唐以降,「霜葉紅於二月花」中的這個「葉」字便與不少詩人結下了不解之緣。宋人楊萬里的「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元人趙孟頫的「野曠天高木葉疏,水清沙白鳥相呼」,清人顧炎武的「白下西風落葉侵,重來此地一登臨」便是最好的佐證。

這些含「葉」的詩句,有的是反映季節或時令,如宋代,有蘇軾的「飛車跨山鶻橫海,風枝露葉如新採」。寫的是拂曉時分,晨風陣陣,清新的露珠在樹葉上徐徐滾動;有孔平仲的「早有秋聲隨墮葉,獨將涼意伴流螢」。寫的是在秋風的呼嘯聲堙A樹上的葉子輕輕墮下;如明代,則有徐階的「寒空落葉書聲靜,秋草孤帆客夢遙」。河畔的秋草,一眼望去,盡皆枯黃,孤獨的小舟在水中緩緩行走,放下手中的書本,到夢中去追尋遙遠的故鄉,此時此刻,充滿寒意的空中居然又飄來陣陣落葉,秋天的意境在詩人的筆下確實過於淒涼。

有的含「葉」句,折射的是葉子的色澤。如宋人程顥的「隔斷紅塵三十里,白雲紅葉兩悠悠」。鮮紅的樹葉映襯茞H淡的白雲,互不干擾又相互依託,實在是優哉游哉,各得其所。再如元人元好問的「惠遠祠前晉溪水,翠葉銀花清見底」。惠遠祠即著名的晉祠是也。源於晉祠的溪水,清澈瑩潔,水上飄浮茠獄A綠色萍葉與銀白色草花輕輕蕩漾,交相輝映,好一幅美麗的圖畫,千百年來,不知吸引了多少南來北往的遊客。

還有的含「葉」句,描繪的是樹葉的動態。如宋人裘萬頃的「井梧飛葉送秋聲,籬菊緘香待晚晴」,寫的是陰霾中,梧桐樹葉在秋風中迅疾飛動。明明是秋風吹梧葉,詩人卻反其道而行之,偏偏要說是梧葉送秋聲,由是激盪出格外耀眼的生氣。而更耐人尋味的是,一向善於奪人風采的金菊,此番卻做了梧葉的陪襯,因為金菊非得等到晴日的到來方能一展芬芳。真是風水輪流轉,皆有出頭時。

然而,更多的詩中之「葉」,展現出來的是大自然的優良生態環境。宋人中,有姜夔的「荷葉似雲香不斷,小船搖曳入西陵」,有王禹偁的「棠梨葉落胭脂色,蕎麥花開白雪香」,有徐璣的「水滿田疇稻葉齊,日光穿樹曉煙低」;元人中,有迺賢的「海棠花外春雨晴,芙蓉葉上秋霜薄」,有成廷圭的「楓葉蕭蕭江已秋,吳船三日住揚州」;清人中,有錢載的「治平寺南湖翠昏,柳枝茭葉見灘痕」,有沈曾植的「楓林一葉吊霜艷,竹翠萬梢矜雪腴」。

君不見,這一層層的荷葉,一串串的稻葉,一簇簇的楓葉,一團團的茭葉,一束束的芙蓉葉,一片片的棠梨葉是何等的鮮艷,何等的秀麗,何等的壯觀,又是何等的琳琅滿目,何等的婀娜多姿,何等的美不勝收。倘若將它們與人們的現實生活聯繫在一起的話,不難發現,包括港澳台同胞在內的全體中國人要徹底脫貧,實實在在地達到小康水平,快快樂樂地過上富日子,讓綠水青山變成金山銀山,真還少不得這些詩中之「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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