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一般理解,「禮」指具體儀文,用以分別身份等級,所以說「禮別異」(《荀子.樂論》),然而「禮」的本質是緊扣道德精神的,這才是禮的根源。
《禮記.曲禮上》有言:「鸚鵡能言,不離飛鳥;猩猩能言,不離禽獸。今人而無禮,雖能言,不亦禽獸之心乎?」這個說明生動有力,指出學「禮」行「禮」的重點,是表現出人之所以為人,「使知自別於禽獸」,這也是人禽之辨的一個角度。
孔子年輕時,有一次進入魯國太廟而每事問,有人因此批評孔子不知(認識)禮。孔子回應說這才是知禮(見《論語.八佾》)。俗人以孔子之不明白為不知禮,是局限在認知儀文一層所致。「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論語.里仁》)就是不自欺的誠實表現,孔子以不知則問為合禮,就是緊扣道德精神而言,而這就是「禮」的本質。
一次孔子弟子林放問「禮」的本質時,孔子十分讚歎,說:「大哉問!禮,與其奢也,寧儉;喪,與其易(整治)也,寧戚。」(《論語.八佾》)就儀節而言,與其表現奢華,不如出於儉約;對於喪事,與其重儀節完備,不如有哀戚之心。因此孔子說:「禮云禮云,玉帛云乎哉?樂云樂云,鐘鼓云乎哉?」(《論語.陽貨》)難道禮樂就只是些外在的玉帛鐘鼓嗎?
禮的本質既然是道德情感,則禮的形式便應反映這一本質,就是荀子所謂「稱情而立文」(《荀子.禮論》)。相反,若做失德之事,就算禮儀合度也不能稱有禮。魯國卿大夫季氏僭越,用天子禮樂,則禮樂愈完備愈顯其不忠。孔子感慨說:「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何?」(《論語.八佾》)謂季氏此等不仁之人,欺君犯上,悖逆大倫,禮樂又能表現出什麼?因此當禮制不能維持上下尊卑的秩序,以致政治動盪,社會不寧的時候,便稱之為「禮崩樂壞」。
鄧立光(香港中文大學文學院國學中心主任、國際儒學聯合會理事、國際易學聯合會副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