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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京城大擺婚禮，不論傳統或現代，也有展示排場張揚之意。 （資料圖片）
陳曉鳳
如何辦婚禮，成為讓北京人焦慮的問題。
累人的婚宴
眼下已進入「八十後」一代談婚論嫁的高峰時期，每個節假日都能聽到北京大街小巷此起彼伏的迎親鞭炮聲。然而，那龐大的迎親車隊，那瀰漫整條街的炮竹煙霧，那動輒幾十、上百桌的宴席，這些所宣洩的不僅僅是喜慶的歡樂與風光，還有背後的種種無奈。
有位朋友讓我觀看她娶兒媳的錄相帶：從用豪華車隊接新娘開始，一直到雙方親朋好友甚至大學班主任都到場的幾十桌酒席，種種熱鬧而繁瑣的程序一直進行了兩個多小時。這婚禮共花費了9萬多元，而她和老公當時的內退工資總和每月不過千多元。兒子的婚禮，幾乎花掉了她的所有積蓄。
除了少數富人之外，對不少普通北京市民而言，婚禮的排場代價是錢包的辛酸。即使是小康之家，大辦婚禮的花費也讓人望而生畏。婚慶消費，成為繼大學學費、購買住房之外另一座壓迫民生的「大山」。月入萬元在北京算得上高收入了，卻不夠高檔餐廳兩桌酒席的價格。幾十、上百桌的酒席再加上迎親豪華車隊、婚慶公司、拍婚紗藝術照等等必須的費用，往往是個讓北京中產階級都咋舌的數字。可怕的是，一旦鋪張和攀比起來，婚慶的花費是無上限的。過度商業化的社會，早讓婚禮成為追風消費的競爭舞台，婚慶公司成為北京最紅火的行業之一。
為何要大操大辦
問一位被大辦婚禮搞得精疲力竭的朋友為何非得「打腫臉充胖子」？她說，是女方要求的。不這麼辦，人家閨女不嫁！
風風光光嫁閨女娶媳婦，是多數新人與家長的心願，只不過對風光的理解不同罷了，有人認為規模與排場就是風光，也有人認為個性婚禮更合適現代年輕人。
婚禮是否要大辦，絕非僅由經濟實力決定，也與人的觀念及所處的社會位置緊密相關。哪些人家要大辦婚禮？
老北京。如果你是個老北京，那婚事就不能不大操大辦。老北京最講究禮數，過日子混的就是人氣。繁衍幾代人的家族，在北京拐彎抹角能連帶出百十口子親戚，家族之間的交際就靠結婚生子過生日等世俗大事維繫着；龐大的親友關係網中，哪位沒請到都是失禮，更不用說早就參加過別家婚禮，就等着請人來還禮了。老北京辦婚禮，親戚是得用大轎車往飯店裡拉的。
出身貧寒的老北京，更得大辦，因為要借婚禮張揚自我，他們對面子看得更重。以前胡同裡老北京人嫁姑娘娶媳婦，宴席往往擺滿一條胡同。一家有婚事，方圓幾條胡同都聽得見熱鬧。婚禮不夠排場會被人看不起，不是說女方家自貶閨女身價，就是說男方小家子氣。不過那時都是自家做飯，菜餚都是紅燒肉、四喜丸子之類，也花不了多少錢。現在排場搬到了飯店，花費自然不能同日而語。
野心勃勃的「鳳凰男」（出身貧寒的外來精英）經常是北京豪華婚禮的主角。他們每每希望借婚禮舞台名利雙收。有位出身農家、名校畢業又成長為某大公司中層的鳳凰男，把婚禮從老家一直辦到北京。設在北京高檔飯店的婚禮不但請了在北京混得不錯的同學、公司重要部門領導及同事，還請了公司總裁級人物。總裁不但欣然前往，還送了個大大的紅包，因為鳳凰男是公司裡職業前景無限的業務骨幹，當然的創收主力。鳳凰男不僅借總裁抬高了自己的社會地位，也在婚禮上收穫了足夠的銀子。有同事算了算賬，鳳凰男靠大辦婚禮一天內淨創收10萬元！
北京權貴及富人階層。北京是全國有錢人扎堆的城市，煤老闆、地產商及各類實力雄厚民企老闆娶親嫁女，那種一擲千金的氣派是一般人比不起的。高層官員子女的婚事，自有無數關係戶捧場，不愁不夠風光。婚禮，給北京富人與權貴提供了花錢揮霍的好機會。
收請柬的也累
大辦婚禮不僅辦的人累，被請的人也累，因為不僅要付出時間精力，還要掏出銀子。有人說，結婚請柬就像一張「罰款通知單」，接着燙手。紅包的數額，近年也是水漲船高。三十年前10元錢就不少了，現在少於500元都顯得小氣。1、2千元僅是中等水平，萬元以上的也不新鮮。即使進入白領階層的年輕人，一個婚禮下來生活質量也得打折扣，一般收入的更不用說。如果連續參加幾個婚禮，不少人就得過上一年的緊巴日子。如果一個月中有幾個朋友送來婚宴請柬，那吃飯都成了問題。北京年輕人接到紅包的，多數人憂大於喜，甚至心裡暗暗罵街。實在頂不住的，就千方百計找借口缺席。有個畢業在北京工作兩年的年輕人，接到一在廣州同學的婚禮請柬，來回飛機票加上送的2千元紅包，一個月的工資都打不住了。
鋪張婚禮也未必就能加強感情聯繫，因為在盛大婚禮上，主人根本應酬不過來，每位來賓都難免淪為儀式道具，很難得到真正的友情快樂。一位工薪層的朋友說，她曾收到一位同學嫁女的婚禮請柬，去參加婚禮時送上紅包幾千元，然後坐在一桌互不相識的人中間，吃了些冷菜冷飯，都沒來得及與新娘新郎說話。我問她為何不少送點兒，她說，少了面子上過不去。
明智者逃出圍城
既然婚禮已異化為讓人恐懼的儀式，就有聰明人想方設法逃脫婚禮「圍城」，不讓自己也不給別人「添堵」。北京出現了愈來愈多的「低調結婚」一族。我周圍就有幾位年輕人不約而同選擇了簡單辦婚禮：有的就是倆親家及小倆口在一起吃頓飯，有的甚至登記就完事了。省下的錢和時間，小夫妻有的出去旅遊，有的買輛車或者存上幾個月的房貸，有的省下來減輕未來生活的壓力。年輕人這麼一「省事」，兩邊老人也沒了沉重的經濟負擔，樂得只買些糖果送給親朋好友宣告一下自家婚事。如此行事人們反而高高興興，誰不願意輕輕輕鬆鬆吃喜糖？小輩敢於反習俗，多數老輩非但不責怪，反而樂得跟上。他們每每回憶說：幾十年前我們結婚時喜事兒就是這麼辦的！有明白人調侃說，「君子之交淡如水」這句古人言，放在處理當代婚嫁帶來的社交困境時，頗為適用。
按自己的方式生活，是儉辦婚事者的處世觀念。有位年輕人說，在教育背景、事業與收入上，我已經擁有了足夠的尊嚴，不用再靠婚禮來肯定自己。有年輕人說，大辦婚事太浪費資源，簡辦婚事能少污染環境。
面臨婚嫁之禮帶來的種種尷尬，無數北京人在焦慮：這婚禮，辦還是不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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